歹徒已经被扭送到法师塔地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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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断头台-37、38(正文完结)

37,警戒 


昆克疗养院是有商业基金赞助的福利机构,这里的患者大多是失智者,也有些是不能自理的老人。 


有几个病人比较特殊,他们不算老,但必须进行最高级别护理——也就是彻底失去自主能力的人。 

一个是溺水后大脑受损的儿童,一个是多发性脑梗死患者。还有一个是年轻男性,从医学上检查不出他有任何脑部损伤,他的器官也在器械的维持下健康无恙,但他却一直陷入昏迷。医生说,他的状态并不等于植物人,因为他的大脑皮层功能在理论上是完好的,脑电图也十分活跃,但就是无法苏醒。 


这几个患者住在昆克疗养院的最高一层,房顶是斜向的,房间很大但屋顶很低,三个床位间有帘子隔离。房间并不舒适,主要是房屋结构太过给人压迫感,不利于病人的身心健康,所以这里住的都是无法享受“心理健康”好处的人。 


傍晚后,奥修来到工作岗位,换上护理员服,开始了他的工作。当他来到这间屋子时,那位儿童病患的家人还在她窗前为她读童书,现在念的是小美人鱼的故事。 


和世上大多数人一样,奥修也觉得这童话的悲惨结局令人感喟。可是他所想的和一般人又不太一样…… 

在深海中生活着不为人知的种族,大洋是他们的故乡,他们没有灵魂。小美人鱼离开人鱼的路,走上人类的路,所以她得一直忍耐着疼痛;如果把匕首插进爱人的心脏,她就能重回故乡,杀死陌生人则不可以,必须是深爱的人。 

最后,她不再是人,当然也没能重新成为人鱼,而是化为泡沫,化为生命之外的某种东西…… 


奥修觉得,当年安徒生写下童话时,照理说应该并不了解献祭至亲这种邪恶的事情,因为这个童话克制而唯美,显然不含恶意。但奥修也知道,从古至今,总有许多太过了解这个世界的人听到、感知到某些遥远的秘密,也许这些东西会被人感知到、化用进文学中。 

有的人没有进入得那么深,尚可走完人生,而且还会在不知不觉间记录下一些只言片语;也有的人半途跨入幕布的另一边,从此背弃了为人的一切认知。 


“为什么我还活着,为什么卡里尔又开始变化……我猜也许现在的你知道,安德森,只是你没法告诉我们。” 

奥修在心里说着,看着窗边的病患。 


为了方便打理,安德森乱糟糟的棕色头发被剪得很短,他面容平静,比从前消瘦了很多,身边的仪器和吊针等等提示着这个人还活着。 


安德森化为祭台本身,取代了格兰密斯。为此,他不能再回来,他得留在那个世界。奥修不知道安德森现在在做什么,是在灰色的路、红色的天空下漫步,还是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写写画画。 


小孩子的家人离开了。夜色缓缓降临,奥修在结束基本护理并离开屋子前,给窗户稍微留个了缝隙,没有扣死。 


想了想,他又写了个便签:“请安静探望,离开前从外关好窗,之后我会回来锁上。” 

他把便签贴在了安德森脑门上。倒不是他故意要这么轻佻——如果不这样做,卡利亚德多半看不见。 


之后,奥修去洗了把脸,他还要继续其他工作。 

在洗手台边的镜子里看到自己光洁的两侧太阳穴,至今他仍觉得不可思议,以及侥幸。献祭仪式没有任何奇迹,之所以他活了下来,一定是有哪里出现了些别的问题。 


奥修想到了一个略有些肉麻的比喻——这多半是听那个小患者的家人念童话造成的。 

他想的是:自己当初的行为,就像是王子从小人鱼的手里抢过匕首,主动献出生命……可是赖尔•汉克显然不等于小人鱼,这个比喻不仅肉麻,几乎有些引人发笑了。 


晚饭过后,奥修来到游戏室,一些坐轮椅的老人还有心智发育欠佳的孩子正在玩塑料积木。 

他看到有几个穿西装和夹克的男人从后门离开,行色匆匆,并不像是为探视病人。再说现在已经是晚上,不该有家属再逗留。 


“那些是什么人?”奥修问一个护士。 

“听说是某个大学医院的,他们和格瑞特医生谈了谈。”护士说。 


令人无力、但还算平静的生活持续了好几年,现在奥修再次陷入紧张中。 

尽管没有证据,但直觉告诉他,那些人不是从什么大学医院里来的。 


尤其是——格瑞特医生负责着一个很特殊的病人: 

莱特•哈里斯,原名赖尔•汉克。当然,旧名字只有奥修兄弟知道。 


这个病人孤身一人,无亲无故,腿上的旧伤导致他只能跛行。他平时很安静,甚至有些过于安静,不和人沟通也不表达情绪,就算有哪里不舒服也不懂表达。他的眼睛就像一直注视着别人看不到东西,目光中时刻带着恐惧,有时他会嘴唇抖动着小声说话,但谁也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但是,每当夜晚降临,院方就要把他绑在那种对待严重暴力躁狂者的拘束床上。因为每天后半夜他都会从安静的失智者变成危险的暴徒,他发起狂来很难制服,嘴里嘶吼着谁也听不懂的音节,表情悲伤又愤怒。 


一年前,疗养院出过点意外,赖尔伤到了一位注射护士。好几个强壮的男性护理员才勉强压制住他。值班医生赶来时,看到护理员“阿比尔•奥希尔”蹲在病人面前,抚摸着他的额头,病人已经陷入熟睡。 


奥修依旧保留着某些能力,当然他不会叫别人知道。他装出惊慌的样子,勉强猜测因为病人认识自己,所以才平静下来——医院的人知道,这病人是护理员“阿比尔•奥希安”的表兄。 


奥修不敢想象现在赖尔每天看到的是什么,他也不知道赖尔是否还有恢复的可能。尽管如此,他觉得并不是毫无希望。可是现在似乎有麻烦了,那些陌生人也许是冲他们来的。 


在这个接纳外来者的国家、在这个没人认识他们的地方,奥修已经生活了这么久,但现在他不得不考虑离开。 

如果是他一个人倒容易,可是赖尔和安德森……当初,奥修利用手里的最后一点点资源,为他们打造了假身份、新姓名。之后,为了隐藏,他已经彻底抛弃过去,甚至抛弃公司和私人财产,现在的他已经没有能力再次伪造身份逃去另一个地方了。 


“现在想这些还太远,”奥修默默决定,“首要的是,确定那些人的身份。” 


凌晨时,卡利亚德利用利爪攀上窗口,无声地跳进房间。他现在不比从前,光是走路,就让在溃烂变形的双脚疼得要命,更别说做这些动作,但他还是咬牙忍住了。 


他小心翼翼地靠近床前。看到安德森脑门上的纸条时,他差点笑出声。 

他静静地坐在凳子上,看着安德森,没有说话。他从不对昏迷着的安德森说话,因为他很清楚这是没用的。但是,他仍要经常来看安德森,他仍记得那双从断头台的刀口下伸出来的手,以及安德森当时所说的比喻: 


——无法把一颗变质的橙子洗干净,它变质了,不能被洗干净。但你可以把变质的果瓣切掉,留下还算干净的一片,那样,确实也可以说这剩下的是一片干净的橙子。 


这五年中,除了想方设法安置生活外,双胞胎兄弟一直在查找和研究相关的东西。关于为什么奥修还活着,赖尔还能否恢复,安德森是否能醒来。 

理论上说,安德森有醒来的可能性,可是醒来的却不能算是“安德森”。就像那个橙子的比喻,安德森必须把祭台连带自己的精神一起割除掉,留在门的那一边,将自己绝大多数的部分都抛弃,然后以“一小块”的灵魂醒来。这并不是安全的,醒来的人有可能变成现在的赖尔那样。 


其实,只要安德森愿意,他随时可以回来。他可以像过去的格兰密斯那样,自由地穿行于两个世界,以能对话、能交流的虚像出现在这里。 

但这么一来,祭台可能会再次降临,可怕的事会再次发生。 


卡利亚德毫不怀疑现在仍有狂信徒存在。那些人像老鼠一样潜伏在各地,暗中进行着邪恶的计划。 


“这真是令人吃惊,”卡利亚德轻轻覆上安德森的手背,默默地想着,“为什么格兰密斯的灵魂会彻底和祭台同化,而你在同化后却能支配祭台的意识?你只是个人类……人类的精神有可能如此强韧吗?” 


这时,卡利亚德听到有人正走上楼,脚步声有三个。他的听觉十分灵敏,远远就能听到。对方应该是有院内人员的引导,他们的目标很明确,直接朝这间病房走来。 

卡利亚德没有别的选择,只能立刻翻窗出去。 


可是卡利亚德又不放心安德森。他知道护士夜查病房的脚步声是什么样,这次不同,不是护士。怀着警惕,他没有离开,而是踩在窗外的窄小水泥线上,用爪子抠住砖缝。 


“靠窗的那个病人……”某个医生说。 

穿西装和穿夹克的男人急匆匆走进来,站在安德森的床前。窗外的卡利亚德听到他们似乎在刷拉拉地翻阅什么,还有“你确定吗”之类的对话。 


“医生,我们要带走这个病人。”其中一人说。 

“什么?”医生很惊讶,“可是,你们看到了,他这样子怎么走?” 

“我们会有办法。” 

“不,但是——” 


医生似乎想说什么,却突然停住了,像是看到或感觉到了什么似的。“喔,好……好吧。需要推床吗?” 


卡利亚德感到一阵寒意。他看不见屋内的情况,医生竟然突然就改变态度同意了他们的要求!瞬间,他想起自己的养父母,他们被狂信徒用巫术暗示“执行你们养子的最后一句话”,导致他们因气急之下的诅咒而双双自杀。 


玻璃窗哗啦一声碎开,窗框也被击打变形。屋内的人们吓呆了。四肢着地的、体型奇特的巨大野兽从窗口跳了进来,用闪着绿色寒光的眼睛看着他们,并发出咆哮。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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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最终章,奉还之日 


奥修避开其他护士,悄悄来到赖尔的病房。白天时的赖尔很安全,放他一个人在花园里都不会有问题,但凌晨时的他变得激动易怒、无故地狂躁。 


由于他几乎每晚都只能睡一小会,他现在比从前憔悴了很多,眼睛里常常充血。这五年间,他倒是比过去胖了一点点,大概是常被固定着,缺乏锻炼的结果,他的肤色则变得苍白,早已不像过去那样健康。 


奥修无声地走进房间,扣上门。被绑在拘束床上的赖尔正奋力挣扎,像在和什么东西搏斗般。他的额头上泛出汗珠,眼睛圆睁,嘴里塞着防止他咬伤自己的口塞,不停发出呜呜声。 


“我还活着,你感觉不到吗?”奥修轻声说。他走过去,捧住赖尔的脸轻吻他的额头。 

渐渐地,赖尔安静了下来,但目光依旧失焦。 


当时赖尔不仅目睹了奥修的死,更重要的是,他看到透过一层红色的薄膜,天空中另一种存在正贪婪地窥视着万物。那是一个曾经也身为人类的物体,只是她现在已经成了彻底的怪物。她等待着,无声地催促着,希望弑亲者的血将她带回来。 


最终她失败了。赖尔躺在那里,听着怪物的嘶吼,亲眼目睹它开始裂解,巨大的形体化作无数血沫和肉块,从天空深处扑簌簌低落下。仿佛那红色的天空不是薄膜,而是细网。 


奥修帮赖尔擦掉冷汗,为他解开束缚皮带,将他扶到轮椅上,再重新绑住固定。刚才他对赖尔用了个使人类麻痹的小把戏,如果可以的话,奥修希望自己再也不要用这些的。 


确定楼道里暂时无人,奥修推着轮椅快速走向疗养院的员工出口。他和合租人共用的那辆车子停在外面。 


还差两道门时,奥修听到四面八方都有脚步声靠近。楼梯间、上一层的走廊,以及员工出口外,电梯也正降到这一层。 


就在楼梯间的门被推开时,疗养院楼上传出清晰的枪响,以及惨叫。 


穿夹克的男人被野兽挥出的利爪击飞,重重摔在墙上。医生吓得瘫倒在地,连喊都喊不出来。穿西装的人举着枪对着野兽,但不敢轻举妄动。 


卡利亚德已经将安德森提了起来,单手搂在胸前,他绝不肯将安德森交给这些人。愤怒充斥他的脑海,让他几乎听不清眼前的人类在说什么。 

窗外忽然亮起来,彩色的光线不断变换着照亮窗口。 


走廊里又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竟然是奥修推门而入。 


“卡利亚德,放开安德森吧。”奥修的声音响起在他的意识里。 

有些话不能被一般人听到,所以,兄弟俩采用了这种沟通方式。 


“什么?奥修!但我们不能……”卡利亚德不肯放手,并作势要从窗口跳下去。他的脚仍在淌血,此时他完全忘记了疼痛。 


奥修看了看身边举着枪的男人,他的牙关都在发抖,还在努力稳住持枪的双手,似乎在犹豫着该先把枪对着野兽还是闯进来的人。 


“把安德森交给他们吧,”奥修露出微笑,看着他的哥哥,“放下安德森,而你则立刻逃走,不要被他们发现身份。” 

“为什么?” 


“他们不是狂信徒。他们是……来找我的警察。” 


很多人仍不明白那一天出现在疗养院的是什么。 

四肢着地的巨大野兽有着绿眼睛,当他双脚直立时,眼睛又变成血红色。他试图带走名叫约翰尼斯•克里斯•安德森的病人。 

而这个病人是探员威森寻找了很久的——他的同事谢尔、克兰杰曾和安德森一起调查某些案件,之后两位探员被杀害,安德森则失踪。 


在帕法珀岛上找到安德森的曾来过的痕迹后,威森探员一直相信他没有死,从未放弃寻找他。他的搜寻不仅限于一个地区或国家,他足足寻找了五年。 

在这期间,他和同僚又发现了另一宗案件,关于阿贝鲁斯•奥修所经营的公司。有证据表明,这个表面上很清白的公司并非那么干净,它涉及不少凶案和经济犯罪,甚至阿贝鲁斯•奥修手下的员工还涉嫌谋杀。 


这有点讽刺。赖尔曾伤害过很多人,可是曾经的事情没有一一被发现,令他被警方注意到的恰恰是处刑狂信徒的行为。 


人们不需要知道太多真相,因为那是世界本身的规则之外的,它们不属于人类该有的常识。 


大批探员和当地警方合作后,成功地找到了他们要找的人。之后他们就离开了这个国家。 


赖尔•汉克的精神情况堪忧。医疗机构的诊断认为他没有坐牢的条件,他被送往政府的收治机构。 

阿贝鲁斯•奥修隐姓埋名很多年后,现在才被警方发现曾经的违法行为。他的罪名都不怎么严重,威森探员相信赖尔•汉克以及一个叫莱娜的女人也许替他背着不少罪名,但他们没有足够证据。 


昆克疗养院的那一晚,令探员们想起帕法珀岛的惨案。 

人们相信,那绝不是普通的罪案或灾难,可是却无人能知晓真相。威森探员忍不住觉得,无论是阿贝鲁斯•奥修的商业犯罪,还是赖尔•汉克身上的人命,大概都和那些惨案关系不大,他们也许只是碰巧牵涉其中。 


看到窗口那个形似人类但又不能称为人的怪物后,很多参加行动的警员都接受了不短时间的心理疏导。那天闯进来的生物究竟是什么,至今无人知晓。 


威森探员隐约觉得也许安德森知道这些,也许安德森知道所有来龙去脉……可是安德森却不能告诉他。 


被关在治疗机构的赖尔依旧重复着每一个夜里的疯狂。令人吃惊的是,有一天他竟然收到了来自监狱的信。一个服刑人员竟然写信给精神病人,医生们都觉得挺不可思议。 

在白天,赖尔比较安静时,曾有好心的护士为他读信,不过他似乎没什么反应。那些信一封接一封寄来,每一封都被赖尔收在床位的枕头下。 

更不可思议的是,又一年过去后,他在夜里不再发疯了。他时时刻刻抱着那些信,把它们贴在心口,变得安静又听话。 


春末夏初,又一个大西洋日要到了。 

奥修不知道现在帕法珀岛是否恢复了活力。他又写下一封信,将它托付给狱警。 


“再过不久我就可以出去了,”他在信里说,“也许很困难,但我会尽可能去找你。人类总是有很多选择的。我很好,不用担心,现在我突然明白,现在我正经历的事情,恰恰无比接近一个真正的人类会经历、该经历的。” 

他知道,一个普通人违法后逃走,自然会被抓回来坐牢。普通人的人生可能会有正确的事、错误的事,这些都是人类的路,而不是祭台另一边的东西。 


现在他见不到赖尔,也不确定赖尔能看懂。也许将来等他能够见到赖尔时,他会喜出望外的。 


安德森被安置在另一家医院,历经了各类会诊,至今仍无人能将他唤醒。 


除了有着旧时合作关系的警员外,还有个年轻人常常来看望安德森。护士们对那个人的印象很深。 

那是个黑发的男人,肤色晒得很深,据说他小时候得过一些病,所以背部有些佝偻、面部骨骼有些奇怪、手指关节粗大且指甲扭曲。大概他的腿也有旧伤,他走路的姿势总是晃晃悠悠的。 

护士们很诧异,一个身形微微佝偻的人竟然仍可以这么高大,而且,尽管他长得不怎么好看,但他的眼神和笑容十分亲切温柔,言谈也彬彬有礼。 


护士们都隐约知道,名叫安德森的病人和警方曾有来往,所以她们觉得,他身边曾有一些不幸的人也是情理之中。她们猜想,这个名叫卡利亚德的男人一定经历过些惨痛的事情,所以才有现在这幅身体。 


卡利亚德常常来看望安德森。他现在逐渐恢复了人类外形,尽管仍十分丑陋。 

他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多久。他住在打工的地方,老板为他提供了有一张简易床铺的旧仓库居住。 


大西洋日的前一天晚上,他做了一个梦。 

他梦到自己的脊背彻底伸直、面部虽依旧称不上好看,但也不再丑陋。他走出一幢废墟,站在海滩上,远方的大海与天空是红色的,视野范围内的一切都微微扭曲,脚下是灰色和白色相间的路。 


“卡里尔。”安德森站在浅海处,浪花轻轻抚摸着他的小腿。 

卡利亚德想靠过去,但安德森做手势阻止了他。 


“你可能会渐渐恢复的,卡里尔,”安德森没有张嘴,但他的声音和声调如过去一样,“因为你们让仪式失败了。” 

“什么?” 

“你弟弟还活着,对吗?本来他死了,弑亲者手里的匕首会将他献祭,然后弑亲者的血会唤回你们的母亲。” 


卡利亚德静静地听下去,这时的他还没意识到这是梦。虽然身在红色的空间,但他竟然不觉得害怕。 


安德森的声音继续传来:“你们的养父母是自杀,但毕竟他们那么做是被你们的语言诱发的;而阿贝鲁斯•奥修则不同。弑亲者不愿杀他,弑亲者抵抗他的手。最后关头,他短暂地恢复了人类意识,他结束了自己的生命。所以,他并不是被赖尔所杀——‘弑亲者’这个条件,没有达成。” 

“那么……所以阿贝鲁斯仍活着吗?” 

“当然了,虽然他死了一次,”安德森的声音听起来还挺兴奋的,仿佛是在谈及一场很棒的比赛般,“赖尔已经作为最后的祭品躺上了祭台,可流进去的血却不是‘弑亲者’的。阿贝鲁斯因‘自我牺牲’而死,这完全背离了献祭至亲的条件。当时,你看到了吗,有东西开始裂解,仪式失败了。不仅如此……那时候我也已经成了祭台。” 


卡利亚德点点头。他知道,那时安德森已经取代了格兰密斯。 


“祭台不接受不符合仪式的祭品。祭祀是必须遵守规则的。身为祭台,我可以将自我牺牲的那个人‘奉还’。就算着含有我的私人愿望,也完全符合祭台的规则。” 


安德森依旧没有张嘴说话。他只是个虚像,而不是真实的。不过,此时他在微笑。 


第二天,大西洋日当晚,位于市中心的医院突然灯光频繁闪烁。院内有备用电源,并没产生什么损失,但病人们被吓得惶惶不安。 


正在熬夜琢磨其他案子的威森探员接到一通电话,是医生打给他的:安德森突然醒来了。 


天亮后,威森赶到医院。他看到安德森坐在床沿,身上穿着宽大的后系扣病服,抬着头看向窗外。 

安德森无法回答问题,实际上,他什么都不记得了。 


说“不记得”都不太准确,他什么都不知道了。他就像变成了一具空壳。他懂饥饿时要吃东西,但却不知道什么叫食物,不知道盛放食物的那个东西叫盘子;他知道想换个位置就需要移动自己,但却不知道四肢是什么,也不知道脚下的东西叫做地板。 


医生说,他们从没见过这种类型的失忆。病人的大脑没有器质损伤,而且病人保有不少基本本能。 

大多数失忆、脑受损的患者都不是这样的:他们可能会忘记一些事,甚至忘记自己的名字,但他们会记得什么叫大厦、什么叫桌子……甚至有的人还能开车呢;还有一类患者,他们倒是什么都不会了,但同时也会丧失自我控制能力,就像老年痴呆症。 


安德森的情况两者皆非,他自身的本能都在,但对整个世界的认知都从脑海消失了。 


得知安德森醒来后,卡利亚德每天都会到医院来。他几乎承担了不少医生的工作:教安德森各种名词,帮他恢复语言能力。 


“这是我的名字:卡利亚德。” 

那天,他在纸上写下来。 


安德森也捧着本子,手里拿着马克笔,边点头边写写画画。就像以前一样,每当他需要集中精神时,他就需要这样随意写写画画。 


他画了一个圆,并把它涂黑,卡利亚德难以辨认这是什么。 

接着,安德森又在旁边画了一个月牙形的东西。 


“橘子?”卡利亚德抬头看着他。 

安德森依旧无法和人沟通,甚至还没学会怎么利用发声器官念出正确的单音。但卡利亚德突然明白了。 


安德森真的割除掉了原本的灵魂。现在的他只剩下了“一小块”。 


但重要的是,他回来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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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篇~完结啦~~~~~ 

真开心啊这玩意写着巨累……又累又不太娱乐不是么……OTL


其实,就如我之前所说,我给人类开了太多外挂,很不严谨,如果这真是纯正的CoC故事他们活不过祭仪开始……

但是毕竟故事不是游戏,我说服了自己很久,故事嘛还是按照想要表达的东西来吧…… 

这一点也体现在,其实警察、探员们的介入太过状况外,他们是配角中的配角,不被赋予任何太大的作用,所以就是一些符号化的好人; 

比如,如果非要深究起来,奥修怎么知道那些探员里肯定没有渗入的狂信徒呢? 

但我觉得要是这么写,就有点容易……不好把控了,因为这么下去任何转机都可以被说成噩兆,基本是个可以永远开下去的黑箱(《---这个形容是我的一个朋友吐槽一些影片时说的,我觉得很贴切) 

最后这几章就是为了交代人物命运,我不想搞什么神展开了…… 


所以,给其中一个高级探员取了名字,而不是只叫探员,有名字的话感觉会比较有人品保证似的(咦),而且他已经牺牲的同事也是安德森曾经的同伴,这样可以让他们显得更可信。(故事内来说他们当然是可信的,我只怕读者不信……) 


另外想说,虽然看上去就是大家都不正常了(……),但我其实并不是想要搞那种高端洋气的“大家都疯了”的结局……_(:з」∠)_…………因为一开始就想要结合CoC风,所以总觉得掉SAN值是必须的呢……………… 

喔以及,确实是存在SAN治疗的可能性的哦。所以未来什么的……我不管了靠他们了(喂 


还是那句话,外挂已经很大了…………虽然觉得自己这么做有点无能……但……恩总之反正就是这样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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