歹徒已经被扭送到法师塔地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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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断头台-23、24

23,追踪者和唯一的血亲 


“阿贝鲁斯?”安德森皱皱眉,“好像我还听过这名字……” 

卡里尔说:“阿贝鲁斯•奥修。或者别的什么名字,总之他现在姓奥修。” 

“奥修?” 

“是的,这是收养家庭的姓氏,我也曾经姓‘奥修’。在那之前我们没有姓氏,而名字是母亲早就决定好的,”卡里尔掏出一个已经发黑银链子,“她怀孕时就知道了是双胞胎,早早地做好了有我们名字的项链。” 

他说着,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可惜现在我已经戴不上这么小的东西了。” 


安德森回忆着孤儿院里的时光,‘怪胎’能读写和顺畅交流,只因为外表丑陋被排挤,而‘白痴’则根本连话都说不清楚,只会发呆、或哭或笑。可是奥修……怎么看都是聪明优雅的气质,难道说后来他的智力缺陷被治好了? 


卡里尔知道安德森的疑惑,他说:“被收养后,我一天天变得更丑陋,而阿贝鲁斯则变得越来越正常。” 

“你是说他逐渐恢复了智力?” 

“是的,但我不确定‘恢复’这个词是否准确,”卡里尔似乎是苦笑着说,“我看过我们两人躺在婴儿床上的照片,那么小,看上去就是普通婴儿。我并不是一出生就长得很丑,正如修女们议论的,刚被送去时我很正常,然后逐年开始变化。而这种奇特的变化也发生在我弟弟身上——四岁左右他还笨得像个婴儿,这被诊断为先天智力缺陷。一年年过去,他渐渐学会了简单字眼、学会自己吃东西,人们以为这是他进步了,其实不是,只是他在变化。” 


安德森又开始用一只手在地板上乱画圈,他和人讨论时一向喜欢这样,只不过现在没有纸笔:“你的意思是,你们出生时看起来都很正常,你的心智和人类一样,外表逐年变得怪异,而奥修的外表和人类一样,心智却……?” 


卡里尔点点头,眼睛里闪过一丝阴翳。 

“被收养后,阿贝鲁斯越来越像正常小孩。同时,在十岁以后,我们的脑子里某些先天记忆都渐渐开始复苏。当他能正常说话、能写字、能看懂电视节目时,我却已经丑陋得几乎不能出门。那时我们彼此扶持、帮助,并且曾交流过那些凭空出现的记忆。几年内我们飞速地变化,十四岁时,他完全正常了,甚至短时间内就补上了普通小孩多年的学业。但那时的我……”卡里尔叹息着,“养父母几乎是在‘容忍’我,他们可以接受我丑,但不能接受我的足部开始溃烂变形、长出坚硬的结构、肤色开始变深、眼睛充血维持红色。他们是教徒,并逐渐开始相信我是恶魔的化身。讽刺的是,他们也算猜对了。” 


说话时卡里尔一直是低着头的。他停顿一下,视野里看到安德森又靠近了些,竟然伸手搭在他的小臂上,安慰地压了压。 


卡里尔惊讶地看着他:“天哪,你竟然敢碰我。” 

安德森笑着摇摇另一只手里的苏打汽水:“我都敢喝你喝过一口的汽水,为什么不敢碰你?” 


“格兰密斯也敢碰我,现在再加上你,”卡里尔说,“说回我和阿贝鲁斯……他没和你提过他的童年吗?” 

“没有,实际上我和他刚认识,一点都不熟。” 


“原来如此。总之,后来我们被找到了……” 

“被谁?”安德森问。 

“被和我们的母亲一样的那些人,”卡里尔厌恶地说,“养父母因为我的情况而陷入焦虑,他们通过各种私下渠道求助,这引起了那些人的注意。他们找到了这里。” 


安德森问:“狂信徒?他们做了什么?你们的养父母让他们进门了?” 

“那对夫妇以为他们是冲我来的。所以,某一天他们带奥修连夜离开……而留下了我。他们把我关在储藏室,用锁链锁把我和管道绑在一起。” 


安德森能听出来,现在的卡里尔虽然语调平淡,但他谈起这些时还是很痛苦。 


“三个人摸进那幢房子后,我杀了他们,”卡里尔说,“那是我第一次杀死什么生物。之后我走到客厅,阿贝鲁斯竟然回来了!” 

“但是他并不是来找我的。他说,他担心我下不了手杀人,所以他本是想来负责杀掉那些人的。他对我说,‘如果我们继续在一起,我就没法像普通人一样生活了,所以从此后我们不要再见面了,忘记你脑子里那些不需要的知识吧’。” 


卡里尔顿了顿,盯着自己的手指。安德森看到他的黑色指甲瞬间伸长了几吋,就像猫科动物,但形状却更似鹰爪。 


“那时,我愤怒而绝望。我清楚地知道自己与别人有多么不同,甚至没法靠自己生存……我攻击了阿贝鲁斯。” 


他又把利爪收回去,指尖看上去又恢复了人类特征。安德森想起自己背对立柜时,腰部被浅浅地割伤,应该就是这样的指甲做的。 


“我割伤了他的背,血染红他的衬衫时我就后悔了。我没再追上去,而是让他离开……他离开时很冷静,并没尖叫或逃跑……” 


“于是你就让他走了?”安德森问。 


“是的。其实我能够感觉到他的位置,除非我们相隔太远……比如,如果不在一个大洲,可能我就没办法了。就像昨天我对你做的那样,只要尝过一口对方的体液或别的什么……我就能感知对方的大致位置。当然了,当时我并不是为这个才攻击他。” 

“我知道他说得对,养父母厌恶我,只要没有我的拖累,阿贝鲁斯也将会有正常的人生。可是我又没那么容易放弃,我追了上去,偷偷跟着他们一起去新的城市。我并没在养父母和阿贝鲁斯面前再出现,我一直躲避着、流浪着,直到遇到格兰密斯。” 


“格兰密斯是我的导师,”安德森点点头,“他是几何学教授,但常年研究神智学。” 


说到这个,卡里尔的语气柔和了很多:“起初格兰密斯也被吓到了,当他发现我其实是个人类后,他同情我,甚至愿意亲自教育我。有很多关于这社会的知识都是他教给我的。又过了一段时间,他提起过你,你不仅是他的助手,还是他女儿的未婚夫。” 


安德森垂下目光苦笑着。现在的格兰密斯不知道应算是什么生物,而希娜也已经死了。 


“我从格兰密斯那里听过的名字不仅有你,”卡里尔继续说,“还有朱利安•海曼,罗莎•库劳弗等等。格兰密斯失踪后,我开始尝试追杀那些人……以及寻找阿贝鲁斯。我潜入货仓,在金珊瑚号上第一次看到了你,只是那时我不知道你就是安德森。” 


“等等,你要追杀海曼他们,我能理解,而奥修又怎么了?”安德森疑惑地想起,昨天看到奥修的胳膊上裹着纱布,而且赖尔还无意中说过一句,那是割伤。 


接着,他又想起公路上追逐着车子的生物、山林里黑色的野兽影子……以及地下神殿通道中身后逐渐靠近的脚步声。 

他看了看卡里尔的手,当锋利的黑色勾爪从指间伸出时,那是一对兽掌,可卡里尔的脚确是羊蹄形状。所以山林里他们看到的东西有着兽爪,而在地下神殿里听到的却是清晰的脚步声! 

更何况,现在他已经很清楚,格兰密斯藏在郊区别墅里的就是卡里尔,那么—— 


“你要杀阿贝鲁斯•奥修?”安德森问,“为什么?他做了什么吗?” 


“我不是要杀他,是要质问他!”卡里尔声音微微发抖着说,“格兰密斯失踪的那一年,我和阿贝鲁斯的养父母也死了。据说他们是自杀的……没有任何征兆。那对夫妇是天主教徒,他们为什么会突然一起自杀?” 

“你觉得奥修杀了他们?” 

“不,我相信阿贝鲁斯没碰他们一个手指!但……你看,这么多年,我已经从丑陋的小孩变成纯粹的怪物,而阿贝鲁斯•奥修呢?他的心智现在发展到了什么程度?他掌握了多少不为人知力量?他的精神世界还属于人类吗?这些,我并不清楚。当然,我也并不确认养父母的死一定与他有关,我只是想捉住他、质问他!” 


卡里尔追踪了奥修很多年。从十几岁起,一直到奥修升入大学、考入研究院,直到现在。 

可现在的奥修不像从前,他身边有很多人,有的是普通人,也有的持有武器,卡里尔没那么容易悄无声息地摸到他身边。 

在不久前的一天晚上他靠近了奥修,但奥修拒绝和他交谈。安保人员开火后,卡里尔只好暂时逃离。 


安德森思考了一会,说:“卡里尔,你知道格兰密斯为什么失踪、他女儿希娜又是怎么被害的吗?” 

卡里尔摇摇头。太过细节的东西没有被报道过,他无法得知。 


安德森说:“格兰密斯亲自杀死了希娜,用血液画出献祭的图形……然后他的形体就消失了,我亲眼看到这些发生。格兰密斯还活着,但不再算是人类了。” 

他深吸一口气,注视着卡里尔暗红色的眼睛:“你刚才说,你的养父母也是同一年自杀的?” 


卡里尔点头。他记得很清楚,格兰密斯失踪在前,他的养父母自杀在后。此后奥修平静地处理了那对夫妇的后事,开始辗转在各个城市间,忙于他自己的事务。 


“你从不知道吗?格兰密斯认识阿贝鲁斯•奥修,”安德森不愿推论这么令人不安的事,实际上他对奥修的印象比对赖尔的还好,但现在他不得不联想起这些,“格兰密斯是奥修的研究生导师。” 

接着,一个更可怕的念头闯进脑海,让安德森突然沉默下来。 


究竟是格兰密斯教导了奥修,还是奥修在引导格兰密斯? 


经过淡蓝色窗帘的过滤,地板上的阳光柔和得不像在午后。奥修从卧室走出来,裹着一条白色浴巾睡衣。 

他的衬衫被丢在卧室门前,眼镜放在矮柜上,鞋子夹在门框边,裤子落在沙发下,皮带挂在茶几上。 

看着一片狼藉,他无奈地笑笑,走到茶几边去收拾翻到的咖啡。 


那时赖尔激动得像失语了一样,不仅失语而且还丧失了听力……他把奥修按在沙发上,急切地亲吻,奥修把受伤的手臂抬过头顶,只有一只手可以回应,解开衣扣和皮带的速度比赖尔慢多了。 

他们之间第一次发生这种事,可奥修相当肯定这并不是赖尔第一次想到。在沙发上时赖尔的动作相当急迫,不仅撞歪了茶几、碰洒了咖啡,还因为太忘乎所以而弄疼了奥修。第一次结束时他们俩身上还都挂着衣服,半点所谓的甜蜜浪漫气氛都没有。 

在互相亲吻安抚的时候,他们一不小心就决定了继续。这次他们磕磕绊绊地去了卧室,整个中午都留在那里面。 


奥修坐在沙发上揉了揉腰部,拎起两人的裤子。 

从赖尔的工装裤后袋里滚出来一个纸团,正落在奥修脚边。 


奥修捡起它并展开,皱巴巴的纸上是并不怎么好看的字体: 


“白鸥区已经没有几个正常人了,狂信徒攫取了大多数人的灵魂,他们的身体还能动,但不再有自主意志。女巫罗莎和她的同伙一定要死。但这不该是你要担心的,你应该离开这里,最好也离开帕法珀岛。在海岸边,是我把你们拖上来的,相信你们一定是遭遇了些不愉快的事。希望你们不在意人工呼吸。 

我知道你很勇敢,也见过很多令人不快的东西。不管你在追查什么,我都希望你能停止。我曾有个故交、亲人,他像你一样懂得很多。他和他的家人都最终因此遭遇了危险。 

以及,你一直尊重我、没有回头看我,感谢你。” 


下面没有署名,不过奥修知道这是谁写的。甚至他也知道是写给谁的。 


他深呼吸,靠在沙发背上,怔怔地望着天花板。信件在手里被重新揉成一团,他搓着纸张的手在微微颤抖。 


“安德森身上某些地方确实很像格兰密斯,但又不同。看起来他只想求证,不想取得。哥哥,你多虑了。” 

他自言自语着,把纸团塞回了赖尔的裤兜。 

他低下头,看着被包扎着的前臂,伤口时好时坏,现在有点痒痒的痛。 

“你对任何人都比对我好得多,哥哥,”他自嘲地笑笑,“不管找什么样的借口,你会想要伤害我,那是你血液里的本能。” 


这时桌子上的电话响起来。为了不吵醒赖尔,奥修立刻拿起话筒。 

电话是秘书莱娜夫人打来的,她说有一位叫莉迪亚•汉克的女士打来电话找奥修。 

莉迪亚打的是手机号码,只不过这个对外号码其实是秘书的。 


“莉迪亚?”奥修当然记得这个名字,是赖尔的妹妹。 

“她说她只是来帕法珀岛旅游的,”莱娜夫人平板的声音说,“她说要找赖尔•汉克先生,但找不到,于是就打了您的对外联系电话。” 

因为赖尔的手机掉进海里了,才过了一天,他还来得及找个新手机。 


“她说了具体有什么事吗?” 

“没有。坦白说,我认为她只是为了找人替她埋单。”莱娜夫人说。 

“我知道了,我会安排他们见面。毕竟她是赖尔唯一的家人。” 

电话另一头的莱娜夫人露出个不赞同的表情。接到那通电话后,她对莉迪亚的粗俗和任性印象深刻。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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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两对血亲 


最终安德森还是决定回去找赖尔。原因很简单,第一是他想说出奥修的身份,第二则是……他没钱。 

他身上一分钱都没有了,连必须躲避别人目光的卡里尔都能从简单行李中翻出几块硬币。 


卡里尔一直劝安德森离开,但安德森执意要先把这些事告诉赖尔,并想找到仍活着、且有可能就在帕法珀岛的格兰密斯。 

安德森拿卡里尔给的硬币去坐巴士,卡里尔则暗中跟着他,说等到了地方、到晚上利再寻找他的位置。安德森想象了一下画面——比如卡里尔在黑夜里沿着公路飞奔、而自己却在赖尔家吃薯片……他觉得这很不人道,但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毕竟卡里尔的模样没法去坐巴士。 


受金珊瑚号船难事件的影响,今年这时候帕法珀岛上的游客没有往年多。几天后就是大西洋日,据说是岛上的传统节日。原本名称的发音不是大西洋,是个更难念的单词。 

近年来,随着游客的增加,这节日完全变成了狂欢节或摇滚节,旅游区会变成一整片大派对,被蜜月夫妇、没名气的乐团、冰淇淋车和冰啤酒占据。 


本来赖尔根本不知道有这么个节日,他以前从没来过帕法珀岛。得知妹妹莉迪亚竟然来了这里,而且是为参加大西洋日的狂欢而来,他一点都高兴不起来,甚至觉得烦恼。 


他想和奥修多谈谈,也想寻找安德森的下落,想知道身边正发生着什么,在这时莉迪亚却突然冒出来,似乎把什么都打乱了。 


莉迪亚不停给奥修打电话,当然,接电话的一直都是秘书莱娜夫人。奥修叮嘱赖尔说,别让她太爱这地方,最好让她快点离开。 


赖尔当然明白。不过,毕竟他还是想见见莉迪亚的,所以晚餐前他拿着莱娜夫人的手机,在约好的餐厅见到了莉迪亚。 


令他吃惊的是,莉迪亚并不是一个人来的,她挽着个文质彬彬的男人,看起来两人十分亲密。 

本来赖尔以为自己会看到穿廉价牛仔短裤和破洞蝙蝠衫、化妆拙劣还叼着烟的莉迪亚,但却没有。 

现在他妹妹完全变了一个人:她的裙子竟然长过了膝盖,背着沙滩包、而不是把钱和手机塞在裤腰里,她的金发斜在一侧束起来,头上还戴着海滨度假风的花朵,看起来要多淑女有多淑女。 


女孩扑上来,夸张地拥抱哥哥,并直截了当地介绍:“我结婚了,这是我丈夫詹姆斯•布缇,现在我也姓布缇了。” 

“什么?”赖尔没想到迪莉娅会变成这么有行动力的女人。 

她丈夫年龄比较大,可能有四十岁了,看上去挺斯文,戴着眼镜、穿浅蓝色条纹衬衫而不是傻兮兮的海岛T恤。 

赖尔发现,这人竟然有那么点点像奥修。或者说……近似奥修再过十来年有可能变成的模样。 


赖尔忽然想起今天下午刚发生的事。如果莉迪亚没出现,现在共进晚餐的应该是自己和奥修……也许自己还能多走进点奥修的秘密。 

想到这,他不禁暗暗感慨:难道其实我们兄妹两人的口味相当一致? 


晚餐时,赖尔浑身不自在。他想见迪莉娅,毕竟这是他唯一的亲人,也是童年时和他一起经历过不少痛苦的战友。本来他打算到酒吧去,好好请妹妹喝几杯,聊聊她这些年的艳遇,再给她点钱叫她回去后辞掉某些太晚的打工……可现在,莉迪亚正啜饮着白葡萄酒,说着她在快餐店打工时遇到现在丈夫的经历。赖尔本来想问的事一个都问不出口。 


这家餐厅没多高档,但也并不差劲,客人多是旅行者,周围有些喧闹但勉强可以忍受。赖尔的脑子开始放空,就像在地下神殿里时一样,精神和肉`体渐渐疏离的感觉愈发严重。 


直到莉迪亚问:“你呢,赖尔?你还一直跟着奥修?难道你还在当打手?或是也开始学会做生意了?” 

赖尔的意识被拉了回来,前面莉迪亚讲她和丈夫怎么确定蜜月路线什么的,他一句都没听进去。 

当然,他也没法立刻回答莉迪亚的问题。他难道要回答‘我学会了帮他杀邪教徒’吗? 


无论是不久前一件件诡异的经历,还是眼前的莉迪亚夫妇,或此时旅游区愈发热闹的氛围,这一切都让赖尔觉得……有什么在偏离。 


他多年的好友、忠心着的老板,并不是他曾以为的样子;他做过的事情也不是自己以为的样子;莉迪亚的生活也完全不是他推测的那样。 


莉迪亚在不断追问,并夹杂着和丈夫的调笑。赖尔没听进去,只是渐渐觉得自己和整个世界之间隔着一块巨大的幕布。 

阿贝鲁斯•奥修和安德森都在幕布的另一边,也许那个叫格兰密斯的也是,而迪莉娅他们在幕布这一边,距离自己仍很远。自己则紧贴着幕布,不能走进去,也不能走回来。 


“嘿,你在听吗?”这时莉迪亚突然摇了摇赖尔的小臂,“石头茶乐队的表演可能是后天,我和詹姆斯都特别喜欢……” 


赖尔根本不知道她刚才在说什么。只是呆滞地抬起头。 

然后他看到了正走进店门口的人。 


“安德森!” 

他猛地站起来,差点碰翻酒杯。安德森也被吓了一跳,像做贼一样停住脚步。莉迪亚夫妇奇怪地看着门口略有些邋遢的年轻人。 


“你活着?”赖尔绕过桌子走过去。他出门前,奥修提过尽管希望渺茫、也确实该派人去找一找安德森,没想到晚上安德森就出现了。 

“谢谢,我从没死过。”安德森走到他们的桌前,毫不客气地开始吃赖尔盘子里的餐包和水果。 

莉迪亚只是觉得好奇,而她那斯文的丈夫则明显被安德森粗鲁的行为震慑了。 


“你遇到了什么?”赖尔没阻止他,只是急切地问。 

安德森塞了一嘴的东西,好不容易咽下去后说:“有的事很难以置信,距离你的生活很远,但它已经近在眼前了……” 

“你能不能直接一点?” 

“不太方便直接说,你朋友在这,”安德森对莉迪亚夫妇摊摊手,“我先去你那里洗澡,然后在卧室等你。忙完记得回去,很重要!和奥修有关!” 


这时,正好女招待端来一份海鲜披萨,安德森对夫妇俩笑笑问:“是赖尔付钱吗?” 

得到莉迪亚迷茫的点头后,他直接抓了好几张餐巾纸,撕下来一半量的披萨并叠起来,用餐巾捏着,开心地走了出去。 


赖尔刚想张嘴喊“等一下、你没有钥匙……”,他猛然想起来,那也不要紧,安德森会撬锁。 


莉迪亚一脸惊讶地看着自己的哥哥:“那是谁?你的朋友?你们……难道在一起住?” 

“不在一起,只是个合作人……”赖尔坐回去,但又站起来,“你们等等我,我有事要处理一下。” 


可是莉迪亚拉住了他:“既然只是合作人,那么就像他说的一样,你可以晚点再去找他。” 

“但是……” 

“赖尔,别这样,我们多久没见面了?有什么比家人更重要?”莉迪亚固执地拉住他。 


赖尔坐下来,拿起一沿披萨。他面前的夫妇俩对视了一下,似乎彼此间在沟通什么。 

然后莉迪亚说:“本来我怕太唐突,现在还是直接问你吧。赖尔,你要不要换个环境?” 

“什么?” 

“想不想换个环境、换份工作?”莉迪亚说着,挽住丈夫的胳膊,“詹姆斯在证券交易所上班,他们需要聘更多的安保人员,你看,这种职位很重要,不能随便什么人都找。借着这次旅行,我正好想到你。詹姆斯也愿意介绍你去。” 


“可我并没打算找工作啊?”赖尔还在想安德森平安脱险的事,脑子没往妹妹的发言上转。 


女孩压低声音,探近身体:“赖尔,我知道你一直以来的生活。奥修不再是那个奥修了,对吗?你了解他的生意吧?他是个投机者,而且做走私!你不能一直就这么当个打手吧?” 


赖尔皱起眉看着对面的夫妇俩。这明明是他妹妹,以及素未谋面、沉默寡欲的妹夫,但此时他却想起了十七岁时杀死父亲后、在羁押室里曾遇见过的法律援助律师和心理评估师。 

那也是一男一女,皱着眉,身子往前探,一副“我会帮助你,我知道你需要什么”的样子。 


“我暂时不打算离开奥修的公司。”赖尔懒洋洋地靠回椅背上,拉远和妹妹的距离。 

“你要做这些到什么时候呢?你该换一种生活了,会有好处的。想想吧,阿贝鲁斯•奥修能给你什么?” 


没等莉迪亚再说下去,赖尔推开餐盘站了起来。 

“我不需要。”他丢下一句话后去结账。莉迪亚愣了一会,看到他要离开便追了上去。 


“你要清楚,我为你考虑了很久!”女孩跟在推门离开的赖尔身后,“我们不再是以前那种生活得无法无天的小孩了,人总得过上点体面的日子……” 


赖尔停下来,回头盯着妹妹:“你的意思是我不够体面?听着,尽管你搞到个又老又无趣的男人,但毕竟他似乎能喂饱你,我还是很替你高兴的。但你这是……要做什么?炫耀你从酒吧女变成金融精英的老婆?然后终于找到机会同情我了?” 


“我没有……” 

“不管你有没有,我不需要。” 


“你并不知道你需要什么!”迪莉娅拉住他的胳膊,“赖尔,我知道你是怎么看我的。我们有同个父亲,而你因为他而搞砸了自己的人生。所以你觉得我会和你一样糟?确实,我曾经相当疯狂,但后来我明白了,人不能一直那样。我有了新的方向,你也该尝试一下。” 


“你是在教训我吗?” 

“是尝试说服你!我们是彼此唯一的亲人,对吗?”莉迪亚站到他面前来,两手都拉住他的手腕,“你看,以前我也觉得奥修很有人格魅力,但现在我知道看一个人不能仅凭那些……” 


说到这,女孩突然停下来,惊讶地看向赖尔:“等等,我明白了……你们并不是雇佣关系而已,对吗?所以你不愿意离开他?” 


赖尔没有否认,也不愿意否认。实际上他甚至为这个猜测高兴。 

如果是几天前,他会解释的。但现在他相信,自己和奥修的关系确实已经不同了。 


看到赖尔在轻笑,莉迪亚难以置信地摇摇头:“看清楚吧,我的哥哥,他能给你什么呢?是的,他很帅气,小时候连我也向往过他,但现在不同了。我知道他干过非法生意,你不该这么执迷……” 


她还没说完,赖尔不耐烦地挥手甩开了她,用的力道之大差点把她推倒。 

莉迪亚吓得尖叫了一声,这时她丈夫也跑出来,搂着她并不知所措地看着赖尔。 


多年前赖尔曾打过莉迪亚一次。那之后他暗自发过誓不再对妹妹粗鲁,他下过决心,不能变成父亲那样的人。 

尽管刚才他真的差一点就想动手。这是种久违的感觉。 

在奥修身边时他会变得平静,一如在有血缘的人面前时他会变得更暴躁。 


赖尔飞快地逃离这里,不顾身后莉迪亚在对他大喊大叫着什么。 

直到走到较为安静的地方、远离因筹备大西洋节而喧闹不堪的街区,他才开始回想起安德森的事。 


他想,那才是更重要的事,安德森说和奥修有关。现在似乎一切都和奥修有关,黑色的野兽啦、安德森啦、他们两人共同的导师啦……赖尔决定先去找安德森,然后再继续找奥修谈。毕竟现在还有一件事悬在心里,那就是那封属于奥修笔迹的、写给女巫的信,以及奥修要杀那些狂信徒的确切原因。 


其实问与不问都没太大区别。赖尔知道,自己一直以来的决定从没更改过:奥修身边就是他将奉上人生的地方,不管奥修将去哪里都好。 


走过某幢建筑后的小路,再穿过一条充满游客的夜市,就可以从小花园绕到非游览区了。 

赖尔走路很快,横穿过人群时撞到一个年轻男孩。对方抱怨了几句,赖尔不打算惹事也不打算道歉,只回头瞪了一眼,那孩子就乖乖闭嘴继续走路去了。 


不过,就在他回头的瞬间,他看到有个眼熟的身影从人群中一闪而过。 


那是和安德森在白鸥区的异常空间里见到的中年人……格兰密斯! 


格兰密斯的身影只是一闪而过,很快就随人群消失在夜市里。 

赖尔看得很清楚,那人和昨天的模样差不多,穿着对此时的岛上气候而言过于厚重的三件套西装,身材高挑,眼神平静得近乎呆滞。 


赖尔确信那家伙不是鬼魂,因为他甚至有闪避路人的细微动作。可是在目睹其“放牧”一串灵魂、并用一个半边人鱼的血做出断头台形状的出入口后,赖尔也不认为他还能算人类。恐怕安德森也一定是这么想的。 


赖尔加快了脚步,想把刚才的所见也告诉安德森。 


此时的安德森已经如赖尔猜测的一样,早就直接撬锁进去了赖尔的住处。 


几十分钟前,在他撬开门时,树丛沙沙作响,低沉的声音对他说:“别担心,是我。” 

“天哪,卡里尔,”安德森像把自己当成屋主般,请树丛里怪物一样的老同学也走进房子,“你说靠一点血就能找到我,没想到真的这么容易。” 

“因为距离很近……阿贝鲁斯也在这附近。”卡里尔望向山坡低处。 


安德森动作迅速地进屋洗了澡,其实不久前这浴室里还死了个人……就是和他一起被赖尔弄到这的女孩。他决定不把这事告诉卡里尔。 

之后他吃了块披萨,并把剩下的留给卡里尔,然后如他所想象过的一样躺着继续吃赖尔的零食。 


“房子的主人还没回来,你也快抓紧时间也去洗个澡,别的不说,这屋子竟然有按摩浴缸,真惊人。”安德森把身躯健硕的卡里尔推进浴室、关上门。 


“我又坐不进去!”卡里尔笑着抱怨。 


他打开热水,小心翼翼地转身子、以避免撞翻浴室里的东西。看到镜子里自己那张魔鬼般的脸时,他第一次不觉得厌恶和恐惧。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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