歹徒已经被扭送到法师塔地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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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断头台-33、34

33,由深渊至群星 


“她没有……” 

安德森靠在车子旁,他脚边是女孩不再动弹的身体。 

“她没有被控制,我看得出来!” 


他回头向赖尔大叫。赖尔握着枪,慢慢垂下手臂,几乎忘记呼吸。 


几分钟前,当莉迪亚看到怪物的靠近后,惊叫着追过来。“格兰密斯”手持那把金色的匕首,驱赶着深渊祭司。 

祭台想要更多祭品,不想放过任何人,在帕法珀岛上,凡是还与他人有一丝亲缘的人都会被波及,失去自我。 


当莉迪亚惊叫着跑过来时,她身后深渊祭司的喉咙喷出鲜血。那时赖尔开枪了,他第一个瞄准的不是怪物,而是莉迪亚。 

一颗子弹击中她的腹部,下一颗在心脏;第三颗杀死了一头半边人物,第四颗从“格兰密斯”的形象中穿过。 


倒下的莉迪亚让赖尔瞬间想起了他父亲。 

他们的父亲经常使用暴力,不仅对小孩,对妻子也一样。人们都说这也许是出于扭曲的爱……但其实他一点也不爱她,他爱的是完美的幻想、高度的控制。一旦现实无法给与他那么多的完美,他就会攻击眼前的一切事物。 

赖尔的母亲自杀身亡,人们都认为,这可怜的女人因为婚姻不幸,长期抑郁,最后走向了死亡。但赖尔一直隐隐觉得,母亲就是为了摆脱父亲,她连和他在同个大气层里呼吸都觉得恶心,她宁可抛弃未来,也要用死亡惩罚那个男人。 


人们说妻子的自杀让那个男人更加堕落,也许是真的,因为他感到挫败、屈辱。 

人们还说,这位会虐待小孩的父亲只是出现了心理问题,他不知道怎么和孩子相处……赖尔和莉迪亚都知道并非如此。那个人并不为此痛苦,他乐在其中。 


非常费解的是,人们总是帮加害者找一些柔软的理由,大家都喜欢看到伤痕累累的刽子手。就像当年陪审团对年少的赖尔一样,他们认为他的暴力伤害行为是由于家庭不幸、遭受虐待……只有赖尔自己知道自己其实有多冷静、多坦然。 

就在几十分钟前,赖尔还在为迪莉娅找理由:当她发现丈夫出现异状时,也毫不犹豫就开枪了。也许她的选择是无可奈何的,令人吃惊的在于,她说那时根本不用犹豫。 


今天,赖尔也第一次开始给自己寻找理由:我的人生这么糟糕、这么混乱,我太容易冲动,所以才伤害她…… 

他呆呆站在树林边缘,指尖还能感觉到扣动扳机的触感。而她已经不再动弹。 

赖尔努力地为自己寻找一个理由,但他找不到任何一个能说服自己的。他发现自己其实和父亲一样,他和迪莉娅兄妹两个也极为相似。 


他想起,奥修曾对他说过的话。赖尔,不要怕你父亲。但也不要变得和他一样。奥修告诉他,让他最好有个生活目标。赖尔觉得自己找到了,这个目标就是奥修本人。 


可是为什么事情还会变成这样?为什么在看着莉迪亚的尸体、听到安德森似乎在大声说着什么时,自己会产生罪恶感?赖尔想着,奥修是我最在乎的,我可以做任何事,只除了伤害他……那么,现在我不应该感到任何悲伤才对,因为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不让事情失控…… 


在赖尔发呆时,安德森觉得不对头。 


并不是指赖尔的行为。从被劫掠到岛上起,安德森就知道赖尔•汉克是个暴力分子,指望他耐心周全是不可能的。 

安德森和他合作,对他有一定程度的信任,但又并不怀任何认同。实际上,安德森认为这是一种同源亲和的心理,比如有一天如果世界毁灭,外星人遍地都是,地球物种消失,只有你一个人漫无目的地游荡,日子久了,你就算突然看到一只狮子也会觉得亲切的。 


可是在这瞬间,赖尔的行为让安德森觉得非常不妙。当莉迪亚跑过来时,安德森担心过赖尔会不会开枪……因为赖尔害怕被控制精神,一旦他被莉迪亚“感染”,他就不能去帮助奥修了。 

可当这真的发生,安德森发现他们面对的远不是良心或道德问题这么简单。 


格兰密斯的虚像双手持金色匕首,站在原地不再向。同时,各种怪物也停住了。 


接着,偶尔发出一两声惨叫和呻吟的安静世界内,瞬间爆发出极大的喧嚣! 


起初,它们各自发出不同声音,杂乱无章,就像街上人们各自说着自己的话、根本合不到一起似的。渐渐的,它们的声音开始交汇、融合,越发有规律,变成同声合诵。 


古萨温语,赞美祷词。没有任何完全正确的现有语言译本,因为这种古语言甚至比现存的任何语种都复杂。仅存的英译本里有一些意译诗句,只能呈现大意,无法代替原祷词本身。 


“由湾岸至大洋,从波涛至海沟,从深渊至群星。从至亲挚爱的鲜血开始,逃离生命的束缚。死亡张开柔软的双臂,亲吻因噩梦战栗的指尖, 愿景眠于深渊之中,静待尔等奉献……” 


念诵声整齐划一,犹如合唱。 

它自格兰密斯的虚像口中发出,自深渊祭司口中发出,抢夺了人了身体的半边人鱼在念诵,被感染灵魂失去神志的人类们也在念诵。 

他们的节奏整齐得像一个人,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帕法珀岛被祈祷词笼罩。 


只有极少部分的人至今保有自己的意志。比如没有任何亲人的安德森,比如岛上被所有人厌弃的乞丐,无所恋慕的孤独之人……被爱着的人们则一个接一个臣服于某种不可见的力量,像是在不断溢出的红色空间下被合为一体般。 


安德森震惊地看着这一切,现在所有人都静止不动了。树丛中跃出一个黑影,跳到车子边,安德森高声提醒赖尔时,才发现冲出来的竟然是卡利亚德。 


“卡里尔,这不太对劲!”安德森说。最后一个音节还没说完,卡利亚德竟然咆哮一声,向赖尔冲了过去! 


怪物的眼睛里闪耀着红色,不是平时的暗红、或偶尔在四肢着地的野兽状态下的幽绿色,而是火焰般的颜色。他似乎听不见安德森的声音,更看不见赖尔手里的枪。 


赖尔跑开几步、向他开枪,有一颗子弹击中卡利亚德的肩部,其他几发射偏了。卡利亚德的行动速度非常快,似乎他突然变成了以前那个夜幕中令人畏惧的野兽,而不是和安德森曾在同个孤儿院的人类小孩。 

“卡里尔!”安德森震惊地看着这一幕,“ 


另一个声音从树林传来:“安德森。” 

那声音颤抖着,每一个字都咬得很死,就像不能控制说话的音调似的。 


安德森回过头,奥修正走过来。树影在他脸上投下阴翳,他的脚步声被掩盖在祈祷词中。 


“我知道这是什么了。”当奥修走近,安德森才发现他双目圆睁,左眼是正常的颜色,右眼同样变成一片鲜红,眼镜早就不知道掉到了哪里去。 


他面无表情,连走路的姿势都机械而生硬。“我们不一定是祭品,弑亲者才是。” 

“什么?” 

“阿斯塔尔特之子……是祭司,”奥修走得更近,令人感到恐怖的是,他连眼睛都一眨不眨,“不论是谁,她需要弑亲者之血,而我们是祭司……也是祭品……” 


像在和什么抗争般,他的发音越发模糊。接着他停下脚步,几乎自己把自己绊倒,然后又站起来,像是被细线提起的木偶般。 

他两只眼睛都变成了红色,一阵挣扎后,其中一只又暂时复原。 


作为分裂为两个人的“阿斯塔尔特之子”,虽然婴儿时代他们是正常的小孩,但渐渐地,阿贝鲁斯•奥修有着人类的身躯与超于人类的精神力量,卡利亚德•奥修则有着和人类一样的内心以及怪物的外貌。 


当他们突然听到枪声时,还来不及做出反应,一种强大的力量抓住了他们。 

就好像全身没入冰冷的海水一半,五感皆被麻痹,四肢僵硬不能自控,嘈杂的祝祷声响起,遥远但又像在耳边。 

卡利亚德瞬间就被完全控制了,他人类的一部分不知被驱赶到了什么地方。 


在古老的魔法仪式上,女祭司靠与怪物交`媾而受孕,诞下孩子后,她会获得力量,有资格召唤更加古老、强大的支配者重新降临。她所生下的小孩被称为“阿斯塔尔特之子”。 

但这样的混血小孩究竟算是什么呢?他本身并不具有其母亲的力量,虽然有怪物的血统、与生俱来的知识,但却不算强大,身体里仍保留有人类本能。 


其实他们什么也不是,只是母亲的工具,祭司们需要他们,就像需要仪式上的匕首。 


以前安德森在古文献上看过,一场祭祀必要的要素不是时间或规模,而是祭台、祭司、祭品三者。 

人类无法对抗怪物,也无法阻止狂信徒……而想要破坏这场献祭,他知道,最好的办法就是提前杀掉祭品。 


“安德森……”这时,奥修眼睛里的红色越来越浓重,他跪在地上,渐渐也无法对抗侵蚀,“杀死赖尔,或者由你来杀死我。”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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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弑亲者之血 


安德森不知道这岛上还有多少人是正常的。 


人群静止不动,齐齐祝祷,声音一波高过一波。红色在本该即将破晓的天空上蔓延,就像浴缸水中扩散的血液。 


以前安德森在书上看到过“阿斯塔尔特”这个词,在不同文明的记载中有不同的发音方式,如阿斯塔尔特、阿斯塔洛斯……她是腓尼基人的庆丰神、爱之神、月神,迦南神话之类则说她管理着亡魂,热爱毁灭与鲜血;在更近一些的传说中,主流宗教通常认为她是恶魔,是死之使者,甚至在地狱里拥有军团。 


把女祭司比为阿斯塔洛斯,也许言过其实了。他们所取的是这个词所代表的含义:死亡、爱、新生。这些献祭都是从至亲之人开始,包含最深的恶意与最深的爱。 


一个古老的神明同时拥有死与爱两个神职,正如奥修双子兄弟,他们一个名为卡利亚德,意为爱;一个名为阿贝鲁斯,意为牺牲。 

他们的出生后,母亲死去了,狂信徒们也暂时远离,这让他们拥有了控制权,能度过属于他们自己的近三十年时光。可是现在,祭仪的条件全部达成了,他们被关掉了开关,恢复只有“本能”而没有“选择权”的状态。 


奥修兄弟就像被关掉了自动驾驶程序的作战机械——这个略有些可笑的比喻出现在安德森的脑海里。 


他们会不惜一切完成仪式,复活女祭司。然后随着她而来的会是什么,恐怕没人见过。那是比有人类存在的最远历史还古老的支配者。 


安德森趴在车子后,身边就是莉迪亚的尸体。 

阿贝鲁斯•奥修说完那些话后,就再也没能夺回身心的控制权,他正面无表情地一步步走向赖尔。赖尔显然也被眼前的变化吓住了,他不停呼喊奥修的名字,但毫无助益。 


“赖尔!”安德森从车子旁站起来,卡利亚德扭过头威胁地瞪视着他,仿佛在警戒,防止有破坏者靠近。 

“如果你万不得已马上就要杀死奥修了,请你立刻自杀。”安德森喊着。 


“什么?”赖尔一时简直听不懂安德森的意思。 


虽然奥修叫安德森去杀死祭品,但安德森很清楚自己做不到。第一是因为卡利亚德在那里,他深知自己一旦靠近就会被撕成碎片;第二则是,安德森从没杀过人,甚至没亲手殴打过人,他做不到。 


“总之你听我的,你不希望杀死阿贝鲁斯•奥修,对吧?”安德森和他们维持着一段距离,谨慎地转身,快步跑向树林和沙滩方向。 


赖尔在他身后喊他,但他不打算回应了。四周的祝祷声起伏不断,让安德森渐渐觉得头疼得厉害,而这还只是开始。 


安德森要去做一件几乎不可能成功的事——他并不知道,就在几分钟前奥修也曾想过这么做:去取代祭台。 


奥修和安德森都是从格兰密斯那里得到这些知识的,它们仅能算是理论,没人有实践的机会和可能性。现在安德森决定去实践它。 

讽刺的是,曾引导他们、曾告诉他们不要跨过“界限”的人,现在其自身却已经被某种强大的力量彻底俘虏,化为祭台本身。 


安德森不知道自己会怎么样。也许他根本无法走进去,也许走进去后就会被什么杀死,或者即便成功了也毫无助益,只会让这一切继续。 


安德森快步跑向海滩,跑向由巨大的刑架与断头台组成的门。在他身后又响起了几声枪响,叫喊声被祝祷淹没。 

他摇摇头。这一路上没有怪物阻拦他,在仪式面前,零星一两个人类无足轻重,就像狂欢节彩车不需要留意路边的蚂蚁一般。 


安德森不知道赖尔能不能理解这一切。赖尔不适合被卷进这样的事情,不是因为他善良,实际上正相反,他一点都不善良,甚至自私、偏执、暴戾。只有一点是真的:他深爱奥修。 

可这并不是什么优点,他可以伤害奥修以外的人,并不想顾及其他。 


如果安德森知道赖尔的过去,他可能会更加确信自己的理解:赖尔就和其父亲一样。他父亲将人生寄托于牢牢控制妻子、掌控孩子,除此之外什么都不重要;而赖尔将人生寄托于忠于奥修,甚至希望奥修来控制他,他表面上曾挣扎,实际则甘之如饴,除此外别无他求。 


安德森不知道赖尔有没有自我了断的勇气。这显然不是为了奥修,是为了更多人。 

如果奥修仍有自我意志,他也会同意这么做,因为这就是他最后交代下的。 


安德森一步步爬上人的骨肉组成的刑架,在他身边,格兰密斯的虚像还在双眼失焦地念着祷词。安德森忽然不禁想到,如果这一切没有发生,如果奥修只是普通人,赖尔依旧是赖尔,格兰密斯只是一般的数学家,而自己还挽着希娜的手……会不会每个人都不再是这种极端的性格? 


但还是说不通,在这个过于美好的假设里没有卡利亚德的位置。他无法假设这对从出生起就是异类的兄弟还能有别的路可走。 


照这么想,也许自己才是站在局外、被无辜卷入的那一个。安德森苦笑了一下。 

在孤儿院时,如果不是认识了“怪胎”和“白痴”,如果不是经历那场狂信徒的杀戮仪式并幸存,安德森也不会致力于查找各种资料、研究古老文明中的祭典和魔法。这么一来,他也就不会认识格兰密斯,不会在格兰密斯失踪后继续和警方合作,追寻特殊案件的线索。 

这样,他就不会登上金珊瑚号,不会被歹徒抓住,不会被丢进赖尔的屋子…… 

——不会现在这样站在祭台的门前。 


可这仍旧不成立。安德森知道,如果自己真的从未认识这些人,现在正默默生活在某一处,那么接下来,随着祭台的侵蚀、仪式的完成,女祭司会复活、无数古文明中都隐约记载过的支配者就会被唤醒。 

那时,平凡地生活在某个角落、也许清晨醒来正在煮咖啡的自己,就会什么都不知道地默默死去。没有第二种结局。 


“这么说来,还是现在更好。” 

即使结局仍有可能无法改变,但至少我有了试一试的权力。安德森笑了笑,站得更近了些,面对不断开阖的铡刀。 


“可惜,这次没人负责扔我过去了。” 

他自言自语着,找准机会,飞身跳进张开的刀口下。 


在他的身影消失后不久,奥修兄弟也缓缓向断头台走来。 


他们的眼睛都是鲜红色,脚步平稳坚定。卡利亚德巨大的手抓着赖尔的左脚腕,将他向前拖行,赖尔的脸上满是鲜血,枪早就不知掉到了哪里,现在他连手都抬不起来。 


人类不可能对抗卡利亚德的力量。怪物几乎废掉了赖尔的双腿,可是却没有折断他的手,这是为了让弑亲者最后杀死阿贝鲁斯•奥修。 


阿贝鲁斯•奥修走在稍前的位置,红色的双眼里缓缓淌下血液,就像眼泪一般。他拼尽所有力量和“本能的命令”抗争,可是胜利无望。 


地面早已不是沙滩,而是灰色与白色交杂的石子路。他记得上次和安德森看到的情形:白色的是人类的路,灰色的是人鱼的路,再也不属于活物的东西则走两色合一的地方。 


“不……”赖尔呻吟着,失血和疼痛让他无法挣扎。 

他看到这对兄弟走向断头台,他的身体被拖着擦过人类或怪物的血液甚至残骸。 


由于是仰面躺着,他能隐约看到前面奥修的背影,此时,奥修看起来就像身穿长袍、庄严缓步的祭仪人员,身姿挺拔,步履坚决,正踏上尸体堆成的台阶。 


赖尔也被卡利亚德头朝下地拖了上去。他费力地用微弱的声音试图唤醒奥修,但后者毫无反应。 


在到达邢台后,赖尔被用力翻了过来,卡利亚德的尖锐钩状指甲伸出指尖,划开了他的衣服,露出后背。 

阿贝鲁斯•奥修靠近过来,跪在赖尔身边,赖尔侧过头就能看到他的脚踝。 


“阿贝鲁斯……”赖尔伸手向他,手刚刚覆上奥修的足部时,奥修念出了一句含混的咒语,然后加入四周齐声的念诵声中。 


卡利亚德像是得到了什么信号,更加用力地压制住了赖尔的背部。在他们身边,格兰密斯的虚像仍站在那里,奥修走过去从他腰间拔出一把金色的细锥形匕首——就和之前看到过的那把一样。 


奥修再次靠近,按住了赖尔的后腰。双脚不能移动、肩部被卡利亚德压制着的赖尔根本无法躲开。 


“你怎么了!你……呃啊!”因为突然的痛苦,赖尔一阵颤抖。 

奥修用匕首划开他背部的皮肤,先是竖直的一道,再是靠近腰间部分横向的一道,就像是一个逆十字,然后又是其他部位。 

赖尔几乎无法再去分辨奥修手上的动作,痛苦令他除了发抖和惨叫外什么也做不到。 


终于结束时,赖尔很惊讶自己仍意识清醒。他突然觉得,如果有什么恐怖的事情会发生,那么将来无论是自己还是奥修,甚至安德森和任何其他人,都不会逃脱厄运,不管发生什么,他们也不可能像以前一样继续生活了。 

既然根本没法逆转,不如让它早点结束算了…… 


赖尔放弃了挣扎,浑身发冷,像个孩子一样低声哭泣。人类可以不畏惧受伤流血,那是因为他们知道自己付出代价后能得到相应的东西,不管是金钱还是荣誉,或者复仇,总之,总有未来的某些东西在等着他们,他们才能勇敢起来。真正的恐怖是毫无希望。 


这时巨大断头台的铡刀停住了,高高悬在半空。卡利亚德再次拖行着赖尔,将他仰面放在刀口下,背上伤痕留下的血渗入刑台下方。 


“弑亲者之血。” 

阿贝鲁斯•奥修用人类的语言说。 

他走过来,跨坐在赖尔腰际,并沿着赖尔的身体摸索,从腹部到肩膀,再沿着手臂向下直到握住他的手。 

这个姿势暧昧甚至情`色,可是赖尔只能感觉到恐惧。 


奥修将金色的匕首塞进了他手里。他的右手被轻轻执起来,奥修将刀锋对着自己的喉咙。 


“不!我不会这么做的!”赖尔高喊着,“我不爱你!我根本不爱你!奥修……我不能……”他现在了解弑亲者的意思了。 


除了早已不在世上的人以外,赖尔杀死了自己身边所有的亲人。奥修已经算是亲密关系者中的一个,所以,现在他也将是最后一个。 


赖尔毫不怀疑,如果自己的手真的杀死奥修,那么接下来上空的铡刀就会落下,自己也将死去,弑亲者的血将发挥它该有的作用。 


现在的奥修力气非常大,牢牢握紧赖尔的手。赖尔强忍着伤口的剧痛,用双手争夺匕首,正在这时,红色的天空深处发出一声叹息,就像人类的声音般。 


赖尔惊呆了,他看到一片巨大的黑影贴在红色之外,像在窥视和等待。而地面上的人就像被困在红色气球里的虫子。 


天空就像红色薄膜,巨大的影子完全伏趴贴合在上面,向下压过来,远处浮现出具有身体轮廓的纠结表面。 

那个黑影有人类的手臂,痛苦地扭动、呻吟着,仿佛她也在试图参与地面上的齐声祝祷。 

红色的空间叠入外面的世界,祭台降临后她才能找到这么薄的壁障,等待着撕破它的时刻。 


赖尔几乎是吼叫着,用力反扭住奥修的手腕,夺下匕首。 

他想起了刚才安德森说的话:如果你快要杀死奥修了,就立刻自杀。 


他握紧匕首,知道自己只有短暂的机会。可这时,突然他看到,奥修的眼珠在一瞬间恢复了黑色。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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