歹徒已经被扭送到法师塔地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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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断头台-25、26

25,幕布之内 


莉迪亚连着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无人接听。她烦躁地把手机扔在桌上,嘟囔着说:“他怎么就是不明白呢?” 

丈夫握住她的手:“别管他了,他和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简直吓了一跳,你哥哥这么粗鲁,而且个性也很奇怪……” 

“我想帮他一把,可惜他不领情,”莉迪亚挽着丈夫走出去,“看他那一副故作深沉的样子,去他的!他根本是看不惯我,我的日子好起来了、而他还是个混混。” 


夫妇俩走出去时,看到人群正向海滩移动,那边有音乐声和篝火的光亮,似乎在举行小型狂欢。帕法珀岛的夜晚比白天凉爽很多,但挤挤挨挨的人群还是令人觉得闷热,莉迪亚和丈夫不在意,也跟着人群走向狂欢现场,跟着音乐踏步子。窄街道两侧店铺里穿比基尼配岛上传统彩色筒裙的女孩们也丢下自己的冷饮摊,跟着人们走去。 


一个脚步匆忙的男人不小心撞到莉迪亚的肩,他立刻礼貌地道歉,莉迪亚表示不在意。不过,令女孩印象深刻的是,这中年男人的打扮与众不同。 

周围的游客都穿着休闲服装或薄衬衫、棉麻裤子等等,当地人为了吸引游客,穿得更是花哨而暴露;而走过莉迪亚身边的男人却穿着三件套的晨礼服西服,扣子和领带一丝不苟。 


“你看到没?多么绅士,简直是脑子有问题……”莉迪亚回头对丈夫说。 

詹姆斯在她身后搂着她的腰,在回头时,莉迪亚的目光无意间瞥到一家酒吧门外石墙拐角处。 


被阴影中伸出来一只灰绿色的手,精准地捂住一位年轻女人嘴巴,把她拖进小巷。 


莉迪亚吓了一跳,可那周围的人无动于衷,似乎什么都没看到。 

她被人群推挤着继续向前,耳畔都是欢笑声和电声音乐……她安慰自己说,没什么,也许是我看错了,是灯光让那只手如此怪异……就算真发生了什么也会有别人去处理的。 


此时,赖尔正严肃地看着自己住处的浴室。 


安德森换了一身衣服,正在他身后抱怨牛仔裤太长、卷起裤腿则显得很老土什么的。 

“你是本来打算在这里游泳吗?”赖尔问。 

浴室的浴缸和洗手池里积着水,杂物架上的东西被打翻了,水渍从浴室蔓延到外面,一路拖到客厅以及卧室,他的床单堆在浴室外,上面全都湿漉漉的。 


“不是我干的。对了,我吃了一点你冰箱里的东西……” 

“何止是一点!你吃得了这么多吗?你把这屋子里能吃的几乎都吃完了!” 

赖尔进屋后曾打开冰箱想拿罐汽水,结果发现冰箱里的食物几乎都不见了,客厅某个矮柜里打发时间时用的零食也都不见了。连包装都没了,彻彻底底不见了。 


“好吧……不是我吃的。这正是我回来一定要告诉你的事。”安德森坦然地坐回沙发上,盘起腿拿着一叠便签和圆珠笔,看动作就知道他有什么事要讲。 


安德森所坐的沙发背靠墙壁,外面是一片树丛,连向后山。 

就在墙壁后,浑身还湿漉漉的卡利亚德——安德森一直习惯叫他卡里尔,正背靠墙壁,喝着一盒一公升装的橘汁,从窗户缝隙中听着屋内的对话。 


为避免过于冗长,安德森先省去了小时候孤儿院的事情,而是直接从奥修还有个兄弟说起。他提起了卡里尔、接着说到当年格兰密斯转变的细节、他与奥修及卡里尔的关系等等。 

赖尔试图打断他的话,但安德森一直要坚持说完。 


当得知黑色的野兽竟然是人类时,赖尔还是很吃惊的,但这也让他的无力感更深:奥修背上的伤是那么久之前的事,多年来奥修一直都深陷于这样的宿命里,而自己无所察觉也无从援手。 


赖尔对什么是“阿斯塔尔特之子”没有概念,他只是理解为被残酷的小宗教利用的孩子,甚至觉得什么畸形、智力障碍都是某些改造或其母亲被虐待的后果。他觉得格兰密斯的事情重要多了,毕竟那家伙的怪异是他亲眼见过的。 


在赖尔尝试第四次提到“我刚才看到……”时,安德森依旧无视他的发言,继续解释卡里尔为什么要找奥修。赖尔只好用最直接的方式,一把提起安德森的领子,迫使他不得不注意自己的话。 

“我必须得说——刚才我在旅游区看到格兰密斯了!” 

安德森看着他眨眨眼,似乎要理解一下这句话。 


屋外墙壁后传来像风声又像动物骚动的声音,赖尔放开安德森的衣领,盯着窗户。 


“他在这?”赖尔攥了攥拳。 

“不,你不是说在街上看到格兰密斯吗?他怎么会在这……” 

“天哪你的脑子……我是说那个怪物!” 


“不要用‘怪物’称呼他,”安德森纠正说,“他是个人类,只是外形有些不同,确实会令人害怕。我说过了,他的名字叫卡利亚德•奥修。” 


听着‘奥修’这个姓氏,赖尔觉得非常不舒服。他只习惯以此称呼特定的那一人……不过如果奥修真的有一位畸形如怪物、且与他有很深误会的兄弟,那么……是否自己该称呼奥修的名字了?叫他阿贝鲁斯? 


“那么他在这?”赖尔问,“你说的那个人,他就在这?我的屋子就是被他弄成这样的?” 

安德森点点头:“希望你别生气,反正这些也不是你的财产,是奥修——我是说阿贝鲁斯•奥修的。” 

“他要做的就是一次次刺杀他弟弟吗?” 

“如果想要刺杀,那么你的老板早就遭遇不测了,他们需要谈谈……以及,关于格兰密斯的事,我也想和他们两人好好探讨一下,毕竟我们都和那个人有渊源。” 

安德森说完,指了指他身后的墙壁,继续说:“你就真的了解阿贝鲁斯•奥修吗?你见过半边人鱼了,你也见过卡里尔……虽然只是远远的,你还见过那个那个红色天空的世界,以及地下神殿、女巫罗莎……我知道你和你老板的友谊很深厚,但你真的了解他们?你信任他,他是否信任你?” 


赖尔沉默地盯着安德森,今天是他第二次听到“你了解阿贝鲁斯•奥修吗”这样的话了。 

第一次就在刚才,是莉迪亚问的。尽管原因不同,但妹妹的疑问和安德森的质问触碰到的是同一个思考。 


赖尔想起来,他仍未提起过那封和女巫之间的书信。 

他仍未明白为什么女巫罗莎自愿求死,他仍未得到解释、关于奥修委托他进行处决的那些人。 


在客厅、玄关外,隔着门板,黑发青年正背靠着门。 

奥修换了一件黑色衬衫,在月光下这让他的皮肤更显得苍白。他扶了扶眼镜,屏息继续听着屋里的声音。 


“抱歉,赖尔,我说这些话可能太过分了,”安德森说,“我并不希望他‘与我们不同’。” 


赖尔问:“你想得到答案证明他是无辜的?不,我不认为这其中存在无辜与否的问题。你见过我杀人,就在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还差点也……袭击了你。我或者阿贝鲁斯,我们本来就与你不同。我承认,我想知道答案,但这是我和奥修之间的事……” 


说着说着,他有点搞不懂自己究竟想要表达什么。他的逻辑连自己都没法说服。 


不过安德森却相当认真地纠正他:“不,是你没明白我的意思。我并不是指你们是否杀过人、是否干过走私、是否结交人贩子什么的。你们犯罪不犯罪、喝啤酒还是果汁、揍了谁或和谁做`爱,这都不是重点,我不是警察,不负责抓你们。这些好的或坏的、正义的或邪恶的东西,它们毕竟都属于人类行为。真正严重的问题是,阿贝鲁斯•奥修是否已经‘不一样’了。” 


“什么是‘不一样’?” 


“就是……比如格兰密斯那样,”安德森叹口气,“你认为,什么样算是人类?至少他对这世界的认知是站在同类的视角上的,这才能算人类。当格兰密斯过于了解某些古旧的知识后,他对万事万物的看法已经和我们不同了。像这种人,他们的行动动机、思考方式等等都已经不以公认的常识为基础,比如那些古魔法、祭祀、另一个空间、怪物的存在等等,那对他们而言并不神秘,甚至……他们认为那些才是世界的本质。” 


赖尔默默地听着,安德森停下来留意着墙后的动静,然后继续说:“我们日常所见的一切——跑车、别墅、城市、食物、爱情……这些对他而言都不再是真实的,而仅仅是一块幕布。生活也好、人也好,就像贴在那块布上的图案,他将触及的是幕布后更深的真相,并且,他们为此不惜撕毁幕布。” 


安德森的比喻令赖尔心里发寒。 

又一次的巧合……刚才安德森提出了和莉迪亚一样的问题,现在他又说出了赖尔刚才不久前才想到的东西—— 一块幕布。 

现在他多少开始明白安德森的意思了,而且一直以来他也正是这么担心的。 

只是,在赖尔心里,不仅是格兰密斯和奥修,连安德森都已经算是“幕布另一边”的东西了。 


“那么你呢?”于是赖尔问,“你对它们有那么多了解,甚至你能形容出这些。你又是怎么看待眼前的一切的?” 

安德森耸耸肩:“格兰密斯和希娜教了我很多,包括教我如何控制自己、如何保持距离。可我确实一直忍不住要不断地靠近。当我能够解读那些古魔法的含义时,我需要时刻想起格兰密斯,想起死去的希娜,这样我才能说服自己不去尝试吟诵……甚至使用它们。” 


‘使用它们’,这个说法令赖尔觉得相当诡异。他想起格兰密斯,那时这个人将尖刀刺入半边人鱼心脏、让喷溅的血液筑起断头台形状门扉……赖尔不禁将这么做的人替换为奥修,他几乎可以相信奥修也能做到类似的事。 


赖尔努力甩开刚才的想象,此时屋外的树丛又窸窣作响起来。 


声音从墙后直接冲向前门,赖尔和安德森都听到了沉重的急促脚步和树枝被折断的声音。 


接着是前门外响起一个短促而奇怪的声音。安德森不知道是什么,但赖尔听出那是那微声手枪射击时的声音:它能把射击音量降到令人难以联想到枪声,但无法将响声全部遮除,距离这么近的情况下,屋内的人能隐约听到。 


赖尔立刻冲向门外,眼前的场面令他倒抽一口冷气。 


阿贝鲁斯•奥修被一个有着人类身形、奇怪面容和红眼睛的壮硕怪物压在地上,那野兽的两手像是人手与兽爪的结合物,而下肢却像有蹄类动物的。 

他的一根指头里伸出尖锐如细刃的指甲,直指奥修的咽喉,而奥修则用枪指着怪物的额头。 


那一枪险险擦过怪物肩头,子弹射进了旁边的树干。 


“放开他!”赖尔想要冲过去,但眼前的情况让他不能轻举妄动。 


卡里尔和奥修仍注视着彼此,纹丝不动。过了一会,卡里尔先开口说:“阿贝鲁斯,放下枪,我并不想杀你。” 

“我不相信你。”奥修稍微让手臂偏离了一点,对着卡里尔的肩扣下扳机——可是却什么都没发生。 


赖尔倒明白这是为什么。奥修拿的那把枪他见过,是一把很老的微声枪,而且以前他还用过……那把枪处于非自动射击状态,填装并射击过后得手动再次填装才能发射,看来奥修并不了解。 


在这么危急的情况下,赖尔竟然觉得奥修这样子有点可爱……不过他来不及走神了,卡里尔趁这机会扭过奥修的手,将枪甩到旁边的草丛里,奥修的脖子上还架着锋利的兽爪。 


“放开他,卡利亚德!”赖尔试着想起刚才安德森说过的东西,“刚才你一直在屋外对吗?你既然想和阿贝鲁斯谈谈,那么冷静下来、先放开他!” 


卡里尔不理会赖尔,只是盯着自己的弟弟,指甲更接近他的咽喉:“阿贝鲁斯,现在直接回答我,我们的养父母是怎么死的?” 


“你比我更清楚,”奥修毫不畏惧地瞪视着他,眼神里的愤怒不像是虚假的,“是的,他们的死和我有关……你该是最清楚的!他们为我而死,而你欺骗了他们!” 


卡里尔愣住了,他完全不能理解奥修的意思。 


赖尔不知所措地看着这一切,这时安德森从屋里窜了出来,跑到赖尔身边,大喊道:“卡里尔!放开他!你不是想好好谈话问清楚吗?” 


两位‘阿斯塔尔特之子’仍在彼此瞪视,并没看向安德森。 

于是安德森又向前一步:“……你们要是还不互相保持距离,我就要用这把刀刺进去了。” 


赖尔这才转过头发现,安德森竟然拿了锯齿匕首出来,并且右手拿刀、用刃尖对着左手手掌。 


“我说……”赖尔皱眉看着他,“你这样是死不了的……” 

“当然死不了,要是会死,我就没勇气刺下去了。不过如果只是受伤的话,我还是敢下手的。”安德森严肃地回答。 


奥修和卡里尔都一脸迷茫地看着他,然后依言缓缓离开彼此。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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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淡去的灯光 


阿贝鲁斯•奥修的养父母是自杀的。当年警方无论怎么调查,也只能得出自杀的结论。 

他们一个在浴室门把手上用皮带自杀,另一个用美工刀割破颈动脉然后倒入浴缸。确实有精神问题严重的人曾这么死掉,但对普通人来说很难想象。那需要极为坚定的求死之心。 


而卡利亚德•奥修,身为一个无法以本来面目示人的“怪物”,他常年住在格兰密斯教授的郊外别墅里。他在这里可以像普通人一样起居、学习、阅读报刊书籍甚至看电视和使用网络,这段生活是他被养父母畏惧并抛弃后,活得最像人类的日子了。 


他恨过那对夫妇。他们收养两兄弟时,曾表示不嫌弃卡利亚德是畸形,也不介意阿贝鲁斯有智力缺损,他们对修女说愿意永远爱两个孩子,愿意为双生子改变不幸的命运。 


起初,夫妇俩确实无微不至地照顾他们,可一切还是慢慢改变了。 

阿贝鲁斯•奥修渐渐开始变化,他的心智快速地成长、甚至学习的速度比一般小孩还要快,夫妇俩大喜过望。 

他们认为这个小男孩以前一定存在儿童自闭症,一定是被误判为智力障碍。他们每天都惊喜地看到他的变化,他的成长,他越来越像一个毫无缺陷、甚至比常人更聪慧的少年。 


与此同时,卡利亚德也在改变。他的面孔越发恐怖、身形变得更加高大、骨架扭曲而狰狞。他不能再去上学,于是就留在家里读书,养父母每天都用心惊肉跳的眼神看着他,并开始向一些宗教机构咨询。 


卡利亚德的下肢皮肤开始溃烂变色、自愈后形态犹如蹄状,手指和其他骨骼也肿胀变型。那对夫妇争论过很久是否该带他就医,他们将他视为恶魔的诅咒,似乎早就忘记了那个身形古怪但情志很正常的小孩。 


这在对双生子心里,血脉中的记忆和知识正在一点点复苏、蔓延,他们知道自己是什么东西,却无法抵抗这么多年恬淡生活的诱惑。 


卡利亚德发现,不仅是养父母,连弟弟阿贝鲁斯也开始畏惧和躲避他。 


那对夫妇的不安引来了潜伏在城市里的秘密教徒,那些人想得到“阿斯塔尔特之子”。夫妇俩带着弟弟逃走时,却把哥哥锁在了屋内,打算牺牲他、把他送给那些人。 


卡利亚德不清楚自己是否还爱着养父母和弟弟。他对他们失望透顶,又心存向往,他一直偷偷跟着他们,直到遇见格兰密斯并被收留。 


当格兰密斯失踪后不久,卡利亚德得知养父母自杀身亡。他怀疑那和弟弟有关,因为他很清楚,虽然弟弟有着正常青年的外表,但却和自己一样是怪物。卡利亚德没有任何证据,只想亲自去逼问。 


当他追踪阿贝鲁斯•奥修时,他甚至不知道这种感觉是愤怒还是依恋。 

他可悲地发现,自己已经注定不能过人类的生活。想得到“阿斯塔尔特之子”的教徒们会寻找他,关心他的人会因此而死,他想要接近的人会畏惧他、憎恨他。 


他觉得,也许有一天自己会被弟弟杀死、或杀死弟弟,也可能会躺在古老教派的祭台上被挖出心脏,甚至可能是被普通人发现、被枪支击毙,死后作为猎奇新闻登上报纸。 


可他就是从没想过,自己还能和孤儿院时代的朋友一起吃零食,和阿贝鲁斯•奥修和平地坐在沙发上谈话,身边还有个一直在唠叨着各种不满的粗鲁普通人。 


“我恨家族聚会。” 

赖尔站在奥修背后小声说。 

他本来想站得更远些,但又想给奥修一点支持,不过奥修似乎并不怎么需要。 


阿贝鲁斯•奥修低着头,昏暗的灯光照在他脸上,睫毛在眼睛下形成一小片阴影,让他的黑眼睛显得更加阴暗。 


“我可以也叫你卡里尔吗?”沉默了一会后,奥修问他的哥哥。 

卡里尔只是看着他,没说话。安德森倒是抢着回答:“请你随意,我觉得他不会介意这种细节。” 


奥修虚弱地笑了一下,说:“卡里尔,你的一部分指控我承认,尽管曾经我不承认。但是,我没有杀死父母。” 

他抬起眼直视着卡里尔,继续说:“我至今为他们的死感到悲伤……以及恐惧。最后一次和他们说话时,我们发生了争吵,我说了很邪恶的话,叫他们去死……我几周都没再回家,接着却得到了他们自杀的消息。但我很肯定,争吵的起因是他们不赞同我做的事,那并不足以毁灭他们的精神。而且他们是坚定地天主教徒,不会轻易干这种事。” 


“这也是我感到疑惑的地方。”卡里尔略带轻蔑地说。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一直在观察我们,”奥修说,“你可以定位我,我也有办法感知你,只不过我没有你天然的体质,我得靠一些古老手段……现在,换我质问你,”奥修提高了一点音量,“想想吧,你又对他们做过什么?你恐吓他们,把有歪歪扭扭字迹的信件每天塞进我们房子的邮筒,你说你恨我们,只有他们的死才能让你原谅我,如果没有人死,你会找机会杀了我……” 


卡里尔的红眼睛猛地睁大:“不……我从没有!” 


“我不相信你。”奥修冷笑道。 


“你有立场这么说吗?你抛弃了我,安然享用着你的人生……” 


“是的,这就是我承认的那一部分指控,”奥修说,“我很清楚,我是阿斯塔尔特之子,我是深海中恶魔与人类女巫的孩子,我是邪恶的人。我想要摆脱像母亲一样走上祭台的命运,想永远脱离这些东西……不管在过程中要伤害谁。我缺乏善良,缺乏人性,即使在人类中我也是个罪犯,我为了利益做见不得光的贸易,让高中好友帮我去杀人,甚至叫他亲手完成邪恶的处刑过程……” 


“够了,奥修……!”赖尔听不下去了。其实“处刑过程”正是赖尔一直以来最好奇的部分,但现在他无法容忍奥修这样说。 

赖尔站在奥修坐的沙发后,紧紧握着奥修的双肩。他能够感觉到奥修在颤抖,看起来情绪相当不稳定。 

在他印象里,奥修一直文质彬彬、气定神闲,即使在山中的古遗迹里也是如此,他从没见过奥修表情紧绷、语速越来越快、眼神中带着神经质般疯狂的模样。 


“你说什么?处刑?”安德森问,“抱歉,你看起来不太好……但我还是得问,你是说,赖尔是你的杀手,你要处刑一些人?” 


奥修点点头:“安德森,你看过《几何星位魔法》吗?” 

“只看过英文译本的基本条目,其实原文版本我见过,但并不能全懂……也不想懂。”安德森说。 


奥修无力地笑了笑,一只手握住赖尔的手,继续回答安德森的问题:“可我都能看懂。这是阿斯塔尔特之子的能力。在跟着格兰密斯接触到更多此类古遗物时,我了解到了一个知识:祭司死于自己曾操持的献祭手法后,灵魂会被毁灭,无法在死后继续行走于其他空间。献祭祭司并不是献祭行为,而是一个刑罚,用来处罚不合格者。我并不笨,我能察觉到有些人常常徘徊在我所在的城市,监视我、试着靠近我。我利用一些资源,查出了他们的身份……并且在格兰密斯的帮助下,我找到了他们一直靠近我的目的。” 


卡里尔浑身肌肉紧绷,这也是他所关心的事。 


奥修看向自己怪物般的哥哥,说:“他们想让我们的母亲复活。” 

“什么?” 

“他们认为,我们能让死去的女祭司复活,”奥修说,“但是我在已知的任何文献上都找不到相关资料,其实,大概以前也没有过真的通过这方式成功获得力量的女祭司,更别说因生产而死的了。所以我不知道具体复活女祭司的手法。至于杀死那些教徒,我没有更深的用意了,我只是要用处决祭司的方式,把能查到的那些家伙一个个毁灭掉。” 


奥修能感觉到赖尔的手明显地抖了一下。奥修再次低下眼睛,停顿了一会后说:“他们知道生死之外的邪恶古魔法,但在他们伪装成正常人生活时,却并不能时刻充满警惕。他们无法抵抗一个对此毫不知情、强壮而目的单纯的杀手。赖尔,我很抱歉。” 


赖尔摇摇头:“不,我很早前就说过,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我指的不是这个,”奥修小声说着,“我不对你说出真相,并不全是为保护你。我担心你一旦涉足哪怕一点这些东西,就会要么心生畏惧、要么过分好奇……你会变得无法直接杀死他们。” 


赖尔沉默了。他为奥修做过的远不止这些,还有一些事情并不涉及什么教徒、处决,就只是单纯的打手工作,或伤害与奥修的利益有冲突的人。如果说这些事能有好处,说给谁谁都不会信的,赖尔自己其实很清楚。 

就如莉迪亚认为的一样,他的一切都逐渐献给了奥修。而奥修给不了他什么。 


“只除了一样……”赖尔轻声说。 


奥修没听清楚,疑惑地看向他,赖尔却笑着摇了摇头。 


卡里尔仍紧锁愁眉……安德森猜想他的表情应该算是“紧锁愁眉”,因为卡里尔的面部已经不是人类的结构了,很难分辨表情。 

安德森留意到,赖尔的手轻轻揉着奥修的肩膀,他看看对面那两个无声胜有声的人,又看看卡里尔,打破沉默说:“尽管我觉得你们需要时间来思考……但现在我不得不再提一件事……关于女巫罗莎。” 


赖尔的眼睛闪烁了一下,回想起那老年女性家里精密的滑轮和绞线。 


“奥修,你没见过罗莎•库劳弗家里的样子吗?”安德森说,“她确实被赖尔杀死了,但是帮凶就是她自己,她一心求死。” 


奥修一时不能明白这意思。他不能想象有邪神的祭司会愿意毁灭自己的灵魂,而不是留着它为更大的荣光而奉献。 


“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这时卡里尔说。 


安德森努力聆听,但什么也没听到。卡里尔站起来,高大的身躯几乎撞到吊灯,他走到门前又听了一会,然后拉开门弯腰走出去。 


赖尔和奥修对视了一下,也跟着走到门外,安德森则跟出去站在卡里尔身边。 


起初只有卡里尔听到,也许和他的身体结构异于人类有关;过了两分钟左右,所有人都听到从远处传来模糊的喧闹声,方向就是这片私人区域外不远处的旅游区。 


那边有夜市和一些酒吧,不远处就是湾状海滩。刚才赖尔和妹妹在那边见面,他还在街上看到了可能是格兰密斯的人。 


远远传来的是浪涛声和人们杂乱的叫喊,起初很少,接着越来越多。 


“那边不对劲……”奥修说,“现在几点?大西洋日就要到了,酒吧区和海滩每天都要闹一整个通宵……” 

他抬手指着远方的一片漆黑:“灯光太少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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