歹徒已经被扭送到法师塔地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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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断头台-19、20

19,门之后(1) 


把人捂着嘴按在墙壁上——这动作让赖尔想起从前。 

那时他们还在同一所学校,他和奥修已经成了朋友,偶尔会一起在下课后去酒吧看球赛。 


一个星期三,赖尔逃课了,根本没去学校。下午他专门回去找奥修时,经常缠着奥修的女孩焦急地扑过来,说看到有几个人把奥修带走了。 

那些人和赖尔的伙伴们关系很差,不过他们和奥修从没有冲突。赖尔在校园里到处寻找,最终在校舍后停车场墙边找到了他们。 


奥修被一个大个子压在墙壁上,被捂住嘴,另外两个学生也在一起压制他。其实他们根本不需要这样,因为奥修一如既往地并没反抗。 

赖尔从没见过那高个子男人:他穿着品味糟糕的黑皮衣和粉色长裤,看起来起码有三十岁以上,根本不像中学生。他的身体很猥亵地靠近奥修,一只手捂着奥修的嘴,另一只手则移向奥修腰间。 


当然,接下来赖尔和那三个人打了一架。最难对付的其实是两个同校混混,年长的高个子男人十分不禁打,肚子上挨了一拳就连滚带爬地逃走了。 

令赖尔吃惊的是,在自己被一个人扼住脖子挥拳时,奥修站在那人背后,用皮带攻击了他。 


想必那相当痛。两个学生跑掉后,奥修拎着拿来打人的皮带,一脸平静地还站在原处。 


“刚才你怎么不揍他们?”赖尔抹着鼻子下的血问。 

“他们有三个人,我猜我打不过。不过,你来了就好了。”奥修依旧是波澜不惊的表情,正在把皮带重新穿好。 


赖尔想不到奥修也会打人,不管是用什么。在被欺侮时,他不但不反抗,看上去也一点都不害怕,赖尔怀疑奥修是否知道穿皮衣的男人想做的是什么。奥修看起来就是家庭教育非常良好的那种男孩,也许他真的不知道。 

这有些尴尬,于是赖尔决定不再提。 


后来,赖尔和朋友一起把那几个学生又教训了一顿,这才知道之前那高个子的人是附近街区的一个瘾君子,和外面的小帮派有点联系,而且有钱也有点门路,会卖大麻给学生。他是个双性恋,喜欢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好学生,为了博得他开心、多换点药,这几个小子说要帮他把奥修搞到手。 


这些事赖尔没有说,他不想让奥修觉得恶心。可是,这件事就像一条毒蛇,在赖尔处理掉蛇的同时、自己却被蛇的毒液伤害了。 


从这次起,赖尔逐渐发现自己能理解为什么有人会对奥修感兴趣。阿贝鲁斯•奥修身姿挺拔、面容英俊,活像幻想小说里的王子角色。他现在也才十几岁,但待人接物都像个欧洲绅士,女孩们喜欢和他说话,他会把她们当公主般对待。甚至,也许他对男人也有一些吸引力。 

他喜欢穿衬衫而不是T恤,而且会把最上面的扣子也扣好,下摆塞进西裤里。他的打扮老土得像旧照片里的人,但这些放在他身上就是很合适。皮带边衬衫的皱褶勾勒着他修长的腰身,当他微笑着说话时,衬衣领子挨着微微颤动的喉结,那一瞬间的线条让人几乎想伸出手指摸上去。 


每次赖尔想到这些后,他就得去好好看几本充满比基尼女郎的杂志,并且得和别人交流她们之中哪个最火辣。他不得不一次次赶走脑子里想到的东西。 


就像那次袭击一样,这些事赖尔也从没说出来。 


高中第三个学年来临前,奥修和家人要离开这城市了。他和赖尔从常去的店里出来,走在深夜的街道上。 

一个人穿着帽衫、薄羽绒背心和牛仔裤,另一个则穿着羊毛呢子短风衣和西裤皮鞋,他们看起来完全不像生活在同个世界的年轻人。 


“莉迪亚会想你的,”赖尔说的是他妹妹,“自从那次一起吃披萨后,她整天都在说你有多么迷人。她都开始学欧洲口音了。” 

奥修笑了笑,有点难为情地摇摇头:“她只是觉得我是那种安全的男孩。” 

“安全?这是什么意思?” 

“我不会控制和强迫她。就是这个意思。”现在他们已经走到了奥修家的公寓外,但他们停住了,并不想立刻告别。 

赖尔对奥修的用词表示不解,奥修继续说:“你刚才在烤鸡店里问我,为什么女孩们很喜欢我。其实她们不喜欢我,赖尔,你难道没发现吗,她们只喜欢和我聊天,没有一个打算和我有更多接触。我让她们觉得安全,没有威胁,不会对她们动粗也不会喂她们嗑药。所以她们有时会围着我。但如果她们真的想寻找刺激,就不会找我了。” 


赖尔想了想,确实如此,那些女孩喜欢和奥修相处,但并没有哪个会固定地、长时间地陪着他。倒是自己在高中里换过几次女朋友。虽然自从和艾妮分手后,赖尔一直没再找新的女孩。 


“你看,莉迪亚从小就没遇到过几个像我这么……毫无攻击性的生物。”奥修说。 

“我可没有揍过她!”赖尔反驳。 

“但你对她大吼大叫,你们的父亲是个控制欲强烈的暴力分子——原谅我这么说。我不知道你母亲是什么样的人,她去世时莉迪亚还太小了,不是吗。” 


那时奥修看着空旷的街道,摘下眼镜来细细擦拭着。他停顿了一会,又说:“赖尔,不要怕你父亲。他的愤怒都是因为他逐渐无法控制你们了。” 

“我知道,我从不怕他。”赖尔说。 

“但也不要变得和他一样,”奥修重新戴上眼镜,回过头正好和赖尔四目相对,“不要尝试控制莉迪亚,也不要因为所谓责任而被她控制……不,先别辩解,赖尔,虽然我是你的朋友,但我还是要指出,你得找个生活的目标,而不是随便怎么过日子都行。” 


当时赖尔曾强烈地感觉到,有一句话堵在他喉咙里,几乎就要掉出来了。 

那句话变成不规则的单词和字母,怎么也组不成完整的意思,但他清晰地知道自己本来想表达什么。 

他和奥修拥抱,告别。那是他第一次紧紧地拥抱奥修,不是扶着被关在更衣柜里的他,也不是和他勾肩搭背,是那种几乎能感觉到对方身体里心跳的拥抱。 

那时刻起,赖尔反而开始释然了,他认为自己终于找到了会如此在意奥修的理由。不是白衬衫下的锁骨,不是黑发与白皮肤的强烈反差,不是任何他担心的理由——他曾非常担心自己变得和那个穿黑皮衣粉裤子的男人一样,他不想让自己用那种眼光看奥修。 


那天他想说但没说出来的是:你告诉我要找生活的目标,而它近在眼前。 


这句话是多年后他才组装好的。在他杀了父亲被判入狱后的日子里,在和奥修书信交流的时候。 

人一旦有了目的,似乎真的会让一切都好起来,又是若干年过去,不知道是否真的有所谓命运这种东西,赖尔真的又和奥修站在一起了。 


他们的外形看起来依旧像不同世界的人,各自带着自己身上几年积攒的秘密。奥修曾说不敢想象赖尔这些年经历了什么,赖尔也有点不敢相信奥修竟然是富有而年轻的企业家。 


“这里就是我奉献人生的地方了。”——进行久别重逢的拥抱时,赖尔听到自己的内心在这么说。 


当然,这句话他也没告诉过奥修。还有很多事情他也没说:比如这些年中他真的发现自己有和父亲相似的一面,例如面对无法掌握的事物时的怒火;还比如他曾经动手打过莉迪亚,后来兄妹俩很少再见面。 


这么想起来,自己没有告诉奥修的事也有不少。奥修身上的秘密固然多,但至少从今天起会逐渐不是秘密了。 


赖尔想,如果有的事奥修实在不愿意讲,那么还可以问安德森,安德森是那种极为愿意和人谈话的类型,而且他已经答应了自己要讲讲那些东西。尽管它们令人厌恶,既然这些是奥修要面对的…… 


突然,赖尔一惊,思维被自己生生掐断。他的意识从无法自控的回忆被拉到了现在。 

刚才他几乎察觉不到自己在思考,只是顺着记忆的一个个画面、一句句对话随波逐流! 


主动意志一旦回归,赖尔更加惊慌,因为他无法辨别此时自己在哪里、在何种情况下进行这些回忆。就像在一个漆黑的屋子里、刚从梦中醒来一样,身体的感觉几乎消失,只有大脑抢先开始活络起来。 

四周一片漆黑,有隐约的声音从远方传来,但无法辨别方向。赖尔抬不起手、迈不开脚,甚至他找不到自己的身体、自己每个器官在哪里。 

远处的声音逐渐清晰,是人在喊叫,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 


逐渐地,赖尔分辨出那是安德森。声音非常痛苦,让人头皮发麻,赖尔一方面庆幸那不是奥修,另一方面又焦急于不知道奥修在哪里。 

人声弱了下去,接着是金属在地面拖行的刺耳声音,以及什么东西断裂的声音,更多的叫喊声,脚步声,有东西摔倒时的闷响…… 


一阵剧烈头痛袭来,如果自己是站着的,赖尔知道这疼痛足以让他跌倒。在头痛中那些声音又远去了,同时身体的触觉则开始恢复。 

赖尔的五感回来了一些,但依旧觉得像隔着厚厚的棉花触摸一切,连接触自己的肢体都是如此。他感到自己仍维持着站在安德森面前的姿势,自己因为疼痛而跪倒了,一只手还揪着安德森的衣服下摆。 


就在他察觉到这一点时,安德森的身体向旁边歪了一下。 

起初赖尔以为他摔倒了,但并不是,他在被什么向外拖行。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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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门之后(2)

曾有一天,安德森、希娜和格兰密斯坐在房车的车顶上。天空中是明暗不均的星辰,格兰密斯对两个年轻人说:我们把人造卫星升入太空,甚至还在空间站里停驻,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人登上月亮以外的地外星球……我敢负责任地说,人类对宇宙的了解比对深海的还要多。 


安德森和那父女二人一起研究古萨温语与失落的文献,有时甚至帮助国家机构调查些冷门案件。在外,安德森与希娜是格兰密斯教授的助手,在一起旅行或家庭周末聚会时,他们即将成为一家人。 


有一次,格兰密斯趁希娜不在时对安德森说:孩子,我知道你为什么要走近我们。我并不怀疑你对希娜的爱,但你最开始想要接近我们时,是为了别的事。 

他说得对,所以安德森不得不承认了。 


格兰密斯又坦言道:我希望你别生气,其实我托熟识的警员调查了你的身份,而你的过去令我吃惊不已。当时我就明白为什么你要这么做了。 

安德森同样承认了。凭格兰密斯的人脉和经验,那并不是什么难查出的背景。 


安德森没有父母,十三岁以前在孤儿院生活,之后由远亲与福利基金会共通抚养,转入寄宿学校。在他还更小的时候,他身在的孤儿院发生过一件匪夷所思的事。 


孤儿院里有一对双胞胎兄弟,弟弟看起来很正常,但却有天生智力缺陷和自闭症,而哥哥则智力完好、肢体畸形。安德森一时间想不起那兄弟二人的名字,只记得大家叫他们“白痴”和“怪胎”。 

有一天孩子们在院子里踢球。“怪胎”在阁楼上站在窗边静静地看,而“白痴”则坐在台阶上,歪着头一言不发。这时一辆黑色的车子停在院外,孤儿院的修女和义工们和车里下来的男人谈话……不知道为什么,当时的安德森觉得那些男人很恐怖,他们面色苍白、神态呆板,目光扫过一个个孩子,连阁楼窗边的“怪胎”都没放过。 

孩子们纷纷议论,那些人一定是来领养小孩的,他们随意挑了几个孩子谈话,其中包括“白痴”,但并没有安德森。 

在那些人走后的第二天,恐怖的事情就发生了。这件事曾经登上各大报刊的头条,使用的是黑色、沉痛感的字体。一个义工突然发狂,杀死了一个修女和很多孩子,幸存的小孩们有的被修女藏在柜子里,有的瑟缩在墙角,幸好杀人者被警方狙击手击毙,不然他会杀死更多孩子。 


当杀人者在各个楼层、教室游荡时,安德森像其他孩子一样尖叫着乱跑。当他路过洁具间,一只手伸出来把他扯了进去。 

隔着薄薄的门,他听到外面的孩子惨叫。他被人捂住嘴,耳边有个还很稚嫩的声音说:“别出声,他会听见。” 

两个躲起来的孩子都在无声地哭泣,而安德森在恐惧中发现这个孩子的声音很陌生,他立刻就明白,这是“怪胎”。 


被救出去后,安德森一直想对“怪胎”道谢,但怪胎忙着去找他的弟弟了。活下来的孩子们又重新回到这间孤儿院时,那对各有不同缺陷的双胞胎被人收养了。 

安德森挤在门缝处,想看清收养家庭是什么样的人,他害怕是那天穿黑西服的男人。当然并不是,收养人是一对很温和的老年夫妇,据说他们曾收养过很多具有缺陷的小孩,不介意“怪胎”的怪异身形,也不介意“白痴”的智力障碍。 


这件事还没结束,总有人不停来孤儿院调查,有时还会在修女的陪同下和孩子们一个个谈话。十岁左右的安德森曾坐在两个年轻男人面前,他们一个是电视里才有的那种穿便衣、拿着证件的探员,另一个是有一大串名头的学者——他们叫他格兰密斯先生。 


在安德森转入寄宿学校读中学后,他听说当年的事情有了新的进展。杀人的义工被调查出曾长时间虐待那对双生子,甚至做出过舔舐血液等带有邪教色彩的行为。 

从中学直到大学,安德森一直想联系到那对双子,或者“格兰密斯先生”,但一直未果。 


直到大学毕业后,他在一个校友酒会上认识希娜,继而认识她父亲。 


与格兰密斯一起回忆这段往事后,安德森才听说孤儿院的事最终也没有完整的结果。嫌疑人行为诡异、但精神测试结果却完全正常,在审判前他自杀了,当着律师的面把笔戳进脖子。 


格兰密斯摸了一下安德森的头发,就像很多年前对还是孩子的他一样。现在他们可以交流更多,而且怀着同样的目的。 

“我一直很好奇你的动机,孩子,”格兰密斯曾经问他,“你完全可以脱离那些,忘记它们。可你却选择走近。你为什么这么做?” 

“我不是因为先选择了走近、再不得不放弃远离,而是因为我知道我不能摆脱它们,所以我决定不如与之对抗,”安德森回答说,“就算我不做您的助手,不涉及如今的神智学,我也会被那些恶梦缠一辈子。与其每天夜里都梦见杀戮而惊醒,不如让我因为研究而失眠吧。” 

这对忘年交用咖啡碰了一下杯,继续谈着古文献译制、眼下手里的悬案。 


格兰密斯第一次展现出对古魔法的控制力是在一次模拟仪式上,他念出了一段不应该念诵的咒语。当时安德森和希娜觉得略有不妥,但没太在意。之后,格兰密斯协助警方调查某城市夜行野兽伤人的案件,他们差点就遭遇了那头野兽,灌木丛里不属于任何生物的幽绿眼睛盯视着人类,而格兰密斯竟然凭一句话就让它却步、并从此消失不见。 


从那次起,格兰密斯整天沉耽于研究,经常在夜晚看着窗外,表情不时变化着,嘴唇蠕动,像在和看不见的对象交流。 


希娜和安德森都很担心。就是在这之后,希娜透露出父亲的郊外别墅里似乎养着什么东西。 


最终,父女俩决定好好坐下来谈一谈。希娜赞同父亲研究那些古文化,但不希望他因此失去生活。 


那天晚上,安德森等在餐厅里。已经比约好的时间超过了三个小时,希娜还没有出现。安德森赶到格兰密斯的家,又赶去他的办公室。 

他到达时,警察刚刚包围那里。他不顾一切地冲进去,身后的办案人员们很快就拉着他把他扯出警戒线……但他已经看到了,希娜倒在一个血画成的多边形图案中,胸腔被剖开,屋子里各处的大量血迹令人触目惊险。 


这次安德森依旧没有选择逃离。他从私交较多的探员那里打听到了一些细节。 

比如现场除了希娜的、还有格兰密斯的血液,比如从地板上留下的血迹和脚印看,格兰密斯用利器切向他自己身体的某处大动脉,这之后他竟然走到窗边,一跃而下。但楼下不仅没有尸体,连一丝血迹都没有。 


这件事至今都还是个谜,安德森在此后依旧和警方合作,调查各种奇怪案件,一心扎在其中,游离于普通人生之外。 


他和两位警探登上金珊瑚号,调查商人海曼,然后警探们被异教徒所杀。他和所有乘客一起遇到船难,来到帕法珀岛、遇到赖尔,遇到半边人鱼,遇到狂信徒信仰者,遇到神秘的野兽…… 


然后怎么样了? 

安德森猛然回过神,他发现自己像一团漂浮在黑暗中的雾气,找不到身体,空有意志。 

渐渐他的感知逐步恢复,他觉得脸上很潮湿,好像是自己的眼泪,嗓子火辣辣的,像是因叫喊而嘶哑。 


身体失去重心,有什么钳制在腋下,正把他往某个方向拖,另一股力道则抓住他的衣襟和小腿,把他向反方向拽。 

他隐约听到赖尔的声音,焦急而恐惧,似乎在喊着“是谁”“你要做什么”“安德森”等等。接着,赖尔的力道放松了。安德森听到赖尔在咬牙呻吟,像是被什么病痛折磨。 


安德森感到自己的身体被什么托了起来、被扛着移动。他的视野里,孤儿院里的画面与希娜的死状交替出现,最后是格兰密斯站在红色天空下……最终,他又昏了过去,但在失去意识前一秒,他的视觉突然回来了。 


四周很黑,看不到太多东西,但他能看到有一扇木门缓缓关上了,从门缝里还传来赖尔喊他名字的声音。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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