歹徒已经被扭送到法师塔地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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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断头台-11、12

11,封闭的祭台 


小街道、海边别墅、广场和杂货店都笼罩在黄昏中。街上没有行人,而且房子和道路都出现了微妙的扭曲,看上去就像隔着沙漠里升腾的热气一般。 

赖尔和安德森走出罗莎的房子,往街区走去。他们脚下是一条白色鹅卵石铺成的路,印象中明明这该是条普通沥青路。 


“刚才那是什么?”赖尔拿着军刺,小心翼翼地观察四周。 

“你的枪呢?”安德森端着小牛皮本,跟在后面,看到杀手没拿枪,有些不满地皱起眉。 

赖尔也很希望有枪……但那把枪并不是他的,是奥修的。在赖尔去杀死这些特定目标时,奥修会要求他交还枪支,似乎是不希望他一冲动就开枪打死对方。这一点赖尔百思不得其解。 

赖尔没回答安德森的提问,又重复问:“刚才那是什么?” 


安德森一边走一边低头看记事本,表情凝重。赖尔停住脚步时,他差点撞在赖尔身上。 

“如果我说是幽灵,你信吗?” 

“我不信……不,我大概会信的。”赖尔脱掉了防刺手套,他觉得没什么必要了……而且戴着那个反而握不稳武器。 

“那么你现在愿意听我说女巫的事了吗?”安德森从笔记里抬起头。 


赖尔耸耸肩,不得不听。于是,安德森大致翻译概括着牛皮本里的内容:“你能想象吗,这个罗莎可能从几十年前起就是个女巫。除了‘女巫’我不知道还有什么词更贴切。她要做的是一个长久的、挺麻烦的仪式。她常年供奉着半边人鱼……” 


“就是我打死的那个?”赖尔露出一脸感到恶心的表情。 

“对,就是那个,但那可不止一只啊,那是个种类,”安德森的右手在纸张上划来划去,似乎在模拟涂鸦的动作,他总是有边说话边涂画什么的习惯,“当然了,在目睹之前,我也不确认它们真的存在。以前我的一位导师说过,在某些海岛上,有人敬拜和养育它们,就像有的国家和民族会尊敬大象、水牛什么的一样……半边人鱼没成年前不能离开海洋,那时它们不吃肉`体、只吃灵魂。等它们可以走上陆地,则不吃灵魂、只吃肉`体。罗莎在做的,就是不断向大海提供完整的灵魂。具体的巫术手法我就不翻译了……”安德森停下,皱了皱眉,“坦白说,有的部分我看不懂……也不怎么想去懂。” 


“什么叫完整的灵魂?”赖尔问。 

“二十年前她第一次做这事时,杀了七个小孩,把他们绞死,尸体卡在涨潮时消失、退潮才会露出来的礁石上。这是笔记里说的。当然,笔记里说得十分学术,不像我转述得这么像凶杀。” 

“这就是凶杀……”赖尔小声嘟囔。 

“你知道绞刑和斩首的区别吗?”安德森问。 

“你能赏脸直接说吗?我又不是你的学生。”赖尔瞪着他。 


于是安德森叹口气,继续说:“战车分尸比斩首残忍,而斩首又比绞刑残忍。以现代的眼光看,当然这些行刑手法都很糟糕。在古老的文献中,切割肉`体的同时也会切割灵魂,所以,在一些古老而野蛮的异教徒宗教行为里,当他们想要一个完整的灵魂时,就会使用绞刑,而非斩首。” 

“我还以为他们都挖心脏呢……”赖尔说。 

“挖心脏当然也是一种献祭方式,但那不同。挖器官或切脑袋,是献祭鲜血和肉`体。罗莎做的这个仪式与那不一样,”安德森说,“海里的古老物种用他们自己的方法,来收割礁石边的祭品,他们拿走灵魂,不要肉`体。之后,罗莎回收了尸体,把它们当做冰柜……意思就是说,她用一些方法使它们保持不腐烂,然后把一次次收集的灵魂都储存在里面,方便在每个月固定的日子向大海献祭,具体的日期是依照潮汐而定,对了……看起来,今天就是献祭的日子。” 


赖尔觉得似乎听到了什么很不妙的东西,而安德森一边翻阅笔记、一边用手指划来划去的样子,看起来十分平静。 

“女巫刚才把咱们两个也带过来了……嗯,我们得逃出去,”安德森一边说,一边突然伸手拉住了溜溜达达的赖尔,“等一下,别过去。” 


赖尔正准备从一条小巷走向灯塔广场,巷子不长,从这边能直接看到广场上的立式钟。安德森扯着他的袖子,两人往后退了几步:“啊,原来真的是这个样子。你看,灰色鹅卵石。” 

“你能用一般人听得懂的方式说话吗?”赖尔问。 


安德森点点头,一点也不介意对方略带急躁的语气:“我还以为你也看出来了呢。你看,白色的鹅卵石路——”他指指脚下的路和刚才走过的一条沿着花圃的路,“还有灰色的鹅卵石路。”他指指眼前的那条。 

“我看到了,那又怎么了?” 

安德森把牛皮本翻到最后一页,那里粘着一张稍大的纸张,像是从别的书籍里裁剪下来的,他把纸张展开,轻轻念出上面的句子: 

“金色的是沙子,红色的是愤怒;匕首连接着心脏,断头台上的是宽恕;白色的路往左,灰色的往右;合一的路不能走,除非决定不回头。” 


赖尔一把抢过来本子,发现这是满本奇怪文字中唯一的英语句子。安德森耸耸肩说:“你想起来了吧?艾妮……她是叫艾妮吧,那时她嘴里念的就是这个。 

其实,翻看本子并发现这些时,安德森也很吃惊。这几句话不仅出现在艾妮的喃喃自语中,在金珊瑚号客舱天花板上也出现过。当时艾妮被绑在一张木台子上,不停尖叫,她身边是两具各剩一半的尸体,和一具被彻底撕烂的尸体——天花板上的字就是用尸体的血写的。 

现在回想起来,那些字潦草笨拙,安德森暗暗觉得,也许是那个黑暗中的人写的。 

是那个人撕碎了海曼的手下,并追击着偷偷爬上船的半边人鱼。那个人是为杀死怪物和狂信徒而来,大概他在什么地方也见过这首诗。 

他用血迹把它写在天花板上,写在那个位置,明显是为了给艾妮看。 


现在安德森站在沉浸于黄昏的社区里,面对着与正常时所见并不相同的房屋和道路,他突然觉得,也许艾妮也曾经见过这些画面。她曾被狂信徒捉住,曾经见过半边人鱼,也许她还曾经来到过这个世界,并且在这首歌谣的帮助下离开……但却因某些东西而丧失了理智。 


“赖尔,你还记得我说过的吗,半边人鱼的心脏在哪里?”安德森问。 

“右边。”尽管很不爽像老师问功课一样的语气,但杀手还是老实地回答了。他有点无措,从遇到半边人鱼到今天踏进罗莎的家门,遭遇的一切都太不寻常,也许在这方面确实安德森更有经验。 

“那么,人类的心脏在哪边?” 

“在左边。你在给我补生物课吗……”说到一半,赖尔自己也察觉了什么,“等等,你是说……” 


安德森点点头:“白色的路往左,灰色的往右。我猜,我们如果还想继续当人类,不管你想去哪里,最好只走白色的路。” 

“你确定?” 

“我不确定,但也不想冒险去走灰色的。你看到刚才那些排着队的小孩去哪里了吗?我们得去找找。你看这里——”安德森指着本子内页中一行陌生文字,“祭台开始启动后,仪式完成时,祭司才能离开。” 

“什么意思?你是祭司吗?” 

安德森看着赖尔,眼神像在看学不会乘法的小学生:“祭司当然是女巫罗莎了,但问题是,我们俩都跟着进来祭台了!” 

“我再说一遍,”赖尔用手指点着安德森的咽喉,一字字地说,“用一般人听得懂的方式说话,行吗?” 


“好吧……我想想该怎么说,我们时间可不多,”安德森沉吟了几秒钟,“你总明白什么叫祭台吧?你知道什么叫宗教场所吧?比如,如果我要进行一个仪式,我要在祭台上献祭一头羊,我必须在特定场所、特定时间、用特定的石头台子什么的,按时做完这一切。然后献祭完成,祭司就收工回家,关上这间屋子的门,把刚才他做过的所有事都留在‘宗教场所’里,而他回到外面的生活中,把有关仪式的东西关在这扇门之内……现在,我们就站在这样一个祭台上……”安德森摊手示意,他所指的是身边的一切,“罗莎是祭司,她向大海提供灵魂,一旦做完,她就关上门离开,回到她的生活里。别的东西就留在她的祭台里。” 


“你是说……我们会被困在这里?”赖尔吃惊地问,“我们怎么出去?你不是很懂这些吗?” 

“也没那么懂,”安德森说,“既然她是向海洋献祭,我猜也许总会和大海有关,我们可以试着往海边走。总之先走白色的路。看到那边没,那条白色和灰色鹅卵石交杂铺成的路,我猜那就是‘合一的路’吧,看起来似乎最可怕。” 


赖尔点点头,将一把锯齿匕首递过去,安德森抬眼看着赖尔。 

“你拿着。又不是几岁的小孩……你指望我像保护公主似的保护你吗?”赖尔说。 

“得了,你才不保护公主呢,你不强`暴公主就不错了。”安德森掂掂匕首。 

“……你就不能哪怕有一次找到对话的重点吗?” 

“别说我了,你怎么居然不带枪啊?你还算是来杀人的吗?” 


赖尔不想解释为什么不带枪,也不想纠结于安德森的跑题。白色鹅卵石路并不连续,黄昏中的白鸥区被不同颜色的路切割成破碎的形状,有时赖尔和安德森需要从灰色的部分跳过去。 

他们穿过了灯塔广场,广场上的座钟也被扭曲了线条,像一座正在发抖的墓碑。从广场上能够看到不远处社区外的海堤,穿过一条小巷就能靠近,但白色的鹅卵石路到这里就消失了,另一端距离这里起码有三十英尺,他们不可能直接跳过去。 


“沙子和红色,匕首和断头台……这些又是什么意思啊?”安德森干脆原地坐下,用匕首刺刺拉拉地刮擦着地面。赖尔有点心疼那把匕首,它又不是随处可见的水果刀。 

“你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了,我会知道吗?”赖尔说,“接下来你想怎么办?我们到底是向哪里走?” 

安德森一脸愁苦地盯着本子:“有的地方我没看懂……让我想想。” 


赖尔焦躁地踱步,尽管他知道焦躁也没什么用。目光所及的一切都不是他所熟悉的领域,甚至可能不是他所熟悉的那个世界。突然,他觉得脊背一冷,一种多年形成的直觉提醒他,有人靠近。 

他的目光投向狭窄的小巷,排着队的十几个孩子正慢慢经过另一端,他们脚下踏着灰色与白色石头混杂的路。 


顺着他的视线,安德森也看到了他们。当最后一个人也走出来时,安德森僵住了。 


“嘿!你看,是不是多了一个人?”赖尔也发现了这一点。走在最后面的是一个成年人,那人穿着棕色的三件套西装,戴着眼镜,像个学者似的。 


他回头,看到安德森慢慢地站起来,目光直直地看着那条小巷,并把匕首和牛皮本慢慢塞进赖尔手里。 

“格兰密斯……”安德森摇摇晃晃向前,直接踏上前方灰色的路。 


TBC

=====


12,人鱼之路与死灵之路 


赖尔咒骂一声,追了上去。 

“你不是说不能走灰色的路吗!”一开始他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等觉得不对劲时,安德森已经跑进巷子里。赖尔追上去,并暗暗想着,踏上灰色的地面也并没有发生什么嘛…… 


这念头刚浮现出来,他就后悔了。他错了,尽管延迟了几秒钟,踏上灰色石头路几步后,剧痛就猛然侵袭了上来。 

赖尔用力闭眼再睁开,咬紧牙关。疼痛出现得急促又无理,时而强烈、时而又平缓,从双脚到腿部攀援而上,压痛和刺痛交替,像是一种神经痛,很像某些疾病后遗症。 


显然,跑在前面的安德森一定也感觉到了。他的身体摇晃了几下,差点摔倒,撞在墙壁上后、又颤抖着继续向前走。 

忍受着疼痛,安德森终于走上远处另一端白色石头路,扑倒在上面。赖尔也跌跌撞撞地紧随其后,走上白色石头,疼痛瞬间就消失了,赖尔没跌倒,还喘着粗气把地上的安德森拽了起来。 

安德森的目光依旧追随着前方慢慢行进的队伍,他摆动胳膊甩开赖尔,继续向前走。 


“你在做什么?”赖尔跟上去。他曾以为安德森不会因任何事情激动、永远都是一副神游的样子。现在,看到这人冲动的模样,令他非常吃惊。 

“天哪,格兰密斯……”安德森和那背影保持着一段距离,“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应该已经不在了……” 


前面的人回过头。被称为格兰密斯的男人表情冷漠,脸色苍白,看上去有五十岁以上,身形瘦高,头发花白但整齐,戴着无框眼镜,显得睿智又斯文。他双手插在裤兜里,漠然地望着站在白色道路上的两人。 

“安德森,”他说话时,声音清晰地浮现在空气中,但嘴却没有动,“很久不见,你也来了?” 


“那是谁?刚才那……那该死的疼痛是什么?”赖尔抓住想要再靠近些的安德森。 


格兰密斯面无表情,继续说话,仿佛没看到赖尔:“安德森,你也了解这世界的另一层形状了吗?” 

安德森停下了,似乎恢复了些冷静。格兰密斯站在灰色白色交杂的石子路上,安德森则站在白色的狭窄道路上,脚尖前两指宽就是灰色石头。 


“那是我的导师,”安德森低声回答赖尔的问题,“不,不是大学里科目的导师,虽然他确实是一位教授。他是……我未婚妻的父亲。也是我的导师……” 


赖尔觉得,安德森说话时的表情简直像被什么吓傻了……虽然什么导师和数学教授的,他听不明白。“你还有未婚妻啊?”赖尔观察着格兰密斯,这位学者的脸色与列队行进的小孩们一样灰暗。 

“已经死了。”安德森简短地回答。 


格兰密斯伸开双手,像父亲在迎接儿子般:“安德森,欢迎你。” 

赖尔下意识地想攥住安德森的手腕,他突然觉得,说不定安德森真的会跟过去。但安德森并没有。 

“其实我不是来找你的。抱歉,格兰密斯,”安德森说,“从两年前我就感觉到,你已经走得太远,可能再也不能回头了。当我发现你不仅研究和解析那些古魔法、甚至开始尝试学习使用它们时,我就该把你交给警察……甚至应该当时就杀了你。” 


“不,孩子,”学者的脸对着他们,目光却并不聚焦,就像盲人一般,“你就算杀了我,也无法获得自由,无法得到真正的真理,无法破译那些远古的神秘……因为我们没有血缘,也没有太深的感情,对吗?你不能拿我当祭品。如果你早点决定杀一个人,就该用希娜当祭品,也许能成功……她爱你,像爱我一样……” 

“我并不想靠近这些!”安德森打断他的话,声音几乎在发抖,“你……你为了那些古书里的邪恶的东西,你杀了希娜……” 


赖尔觉得非常意外。他想,如果没理解错,那个叫希娜的女人就是安德森的未婚妻,格兰密斯的女儿……这个人杀了女儿当做祭品。虽然赖尔不认识希娜,和安德森也并没认识多久,但在这瞬间,一种对格兰密斯的强烈的厌恶感在心里弥散开:他想起自己的父亲,非常乐于看到别人痛苦哭泣的父亲。 


“都是为了更伟大的愿景。”格兰密斯说。然后他转回身,继续向前走,跟上那些仍在前进的孩子。 


“问他怎么离开!”赖尔小声对安德森说。 

安德森指指大海的方向:“我想,我知道‘金色的是沙子、红色的是愤怒’指的是什么了。” 


赖尔向海边望去,白鸥区以及海堤笼罩在黄昏中,远处猩红色的大海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海岬上的废旧灯塔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座暗棕金色的高塔。 

不,那并不是塔,是一座犹如灯塔的沙漏。它中部较细,两端顺着弧线增宽,远看就是一座瘦长的沙漏型高塔。但如果仔细看就会发现,它被微微闪光的沙粒覆满,金色和深红色混杂在一起,并不断流动,容易让人以为是夕阳的照映出的颜色。 


“那是什么?”赖尔压低声音。 

“计时器,”安德森翻开本子的某一页,上面有个拙劣的手稿涂鸦,“女巫叫它‘图利察’,古萨温语里代表‘倒数’的意思。任何仪式都不是能想做多久做多久的,大概这个是为献祭计时用的吧。金色的部分就是沙漏里的沙子,在很久以前,沙子本身就代表‘时间’。金色全部落下来后,‘图利察’的红色本体就会显露。” 


“那时会怎么样?” 

“我不知道……我又没见过。那首诗说‘红色的是愤怒’,我猜,如果不能按照时限完成献祭,大概就会发生些可怕的事吧……” 


在两人边走边对话时,前面的格兰密斯完全不理睬他们。安德森不打算救那些孩子——他们早就已经死了,他们曾被储藏在干尸中,现在正被驱赶到海边去。 


“赖尔,你不是一直在猜我的身份吗?”安德森说,“我没有说得很清楚,并非因为它不可透露……而是因为我的身份太尴尬、太可笑。” 

“你不是X档案调查员之类的吗?”赖尔也看着前方的中年男人,“我猜他也是?你说他是导师……” 


“我当然不是。本来,我的职业和我的姓非常搭配……可以叫安德森,也可以是安徒生,全凭口音不同了。其实,我以前是个小说作者,但只出版过一本书,而且还没赚到钱。希娜是个地质学的研究生,格兰密斯是专攻几何学的教授……”安德森自嘲地笑着,“因为认识了他们,我才逐渐被带进与‘这些’有关的世界。好奇心让我不断学习,逐渐接近从未了解的领域……” 

安德森摆摆手里的记事本:“就比如这些东西。因为非常了解神秘的学科,格兰密斯曾常常与警方合作,寻找常人无法靠近的真相。那时,我和希娜是他的助手。” 


“后来他杀了女孩,然后被那些奇怪的东西杀掉了?”赖尔注视前面的人。 

“不,他没有,他是自愿变成这样的。某些古老、邪恶的学识会把人带走,你知道的越多,渴望的就更多;得到的越多,就越偏离人类的道路。格兰密斯就属于这种情况。他是我未来的岳父,也是我某一阶段的领路人……后来希娜被他杀了,他则失踪了……”安德森说,“我则开始像他一样,经常作为警方的顾问,研究某些奇特的东西。我不如格兰密斯渊博,我懂得的东西有限,唯一令人欣慰的是,我一直都还算个正常人。” 


赖尔默默地想,其实你也不是很正常了……只是你自己没发觉,而且你目前也比较无害。他们跟着行进的鬼魂们,走下一段高台阶,下面是湿润的沙子与火山岩构成的海滩。 


“那你为什么要一直做这个?你可以别管这些,去干点别的……”赖尔说。 

安德森摇摇头:“我也这么想过,但很奇怪……我觉得离不开,我没办法回到普通的生活里去。”他说着,停了下来,从最下面一级台阶开始,白色的路又中止了。 


“只有做这些时,我才能感觉到自己活着,我不知道自己除此外还能做什么……” 


现在他们站在最后一级台阶上,前方的野海滩上只有灰色和杂色的石头,白色彻底消失。右边隆起的火山岩海岬上是不断流动着的金色沙漏,孩子们走向海边,格兰密斯停下脚步,回过头。 

平静的海面上,浪头逐渐增高,但站在这里却感觉不到一丝海风。格兰密斯背对大海,伸展双手,似乎在向着天空祈祷,随着他的动作,浅海处的海水激荡起来,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向海滩蔓延。 


很快,鬼魂们和格兰密斯的脚都浸在了海水里,水面又逐渐恢复了平静。赖尔刚想开口问些什么,突然他看到有东西在海里,正逐渐靠近。 


先是一两个脑袋露出水面,然后是更多。它们渐渐从游泳变为直立,上半身露出水面。 

那是一些有着蓝灰色皮肤的人型生物,嘴巴非常大,几乎咧到脖子两侧,它们有鼻孔,但也有腮,头部光滑没有毛发,只有耳孔而没有耳廓。 


赖尔感到一阵恶心。他认出,这些和曾被他开枪打死的东西是一个种类,只不过眼前的这些都还在海里,没有分裂为左右半边。他抓住安德森的胳膊要跑,但安德森没有动。 


“不用跑,我们是人,还站在白色的路上,他们都只吃灵魂,不能吃我们,也不愿意过来,”安德森说,“刚才你感觉到了,走上灰色的路时非常痛,对吧?” 

赖尔点点头。 

“一开始我也不明白,但现在我猜到了。‘白色的路往左,灰色的往右’,白色的是人类的路,灰色的是人鱼的。就像童话里的人鱼一样,她走上陆地时,每一步都像在刀尖上跳舞……半边人鱼不走白色的路,那会让他们痛苦,而人类走灰色的路时,也会非常痛苦。” 


说完,安德森指指格兰密斯和孩子们的灵魂:“他们站在杂色的、合一的路上,不再是人类但也不是其他生物。那是死者的路。” 


人鱼们直立着,膝盖以下泡在水里,脚下(或者该说是蹼下)无一不是踩着灰色石头。然后它们抓着眼前杂色的路上列着队的、那些没有意识的孩子的灵魂,开始进食。 


赖尔本来还没来得及放开安德森的手臂,现在则捏得更紧了。眼前的画面比他见过的任何持械火拼现场都要邪恶和恶心。 


格兰密斯收回双手,微微抬头说:“安德森,我要走了,你知道怎么回家吗?” 

安德森一惊。他看到格兰密斯从西装外套里掏出一把短锥,趟着水一步步后退着走,站到一个正在啃噬鬼魂肋部的人鱼身边。 

“照例收取放牧的报酬,谢谢您。”学者的声音远远传来,他动作迅速地转身,猛地把短锥刺进人鱼的右胸。 

人鱼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叫,被格兰密斯一把拖到了灰色与白色沙石混杂的地方。其他人鱼停下进食,然后发出愤怒的啸叫,可是却并不立刻攻击或逃跑……似乎吃东西比同伴的生死更重要的似的。 


格兰密斯拔出短锥,把死掉的人鱼按进水里,浅浅的海水开始冒出沸腾般的泡沫。 


“天哪!他要回去……他活着!”安德森睁大眼睛,“他还在本来的世界!” 


TBC

==========


关于安徒生:其实安德森和安徒生根本就是一个拼写的不同音译……在文中为了好玩而设定成同一个姓氏的不同发音方式了。 

……其实断头台这篇本来就只是个黄暴梦,谁知道扩写成CoC风的故事后却变得又难读又不黄暴了……OTL……嗯它真的很难读,因为太絮叨了…………不过,为了奥修老板我也会写下去的(意义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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